第83章 病历夹与腌菜坛(1/2)

2029年深秋的风,带着医院后院银杏叶的脆响,钻进门诊楼的走廊。云飞刚把最后一份病历夹放进柜子,指尖蹭过硬壳封面的烫金字,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镜头里晃着个深褐色的坛子,她的声音裹着坛口飘出的咸香:“刚腌好的雪里蕻,你小时候最爱就着粥吃,等晾两天就给你寄过去。”

他靠在柜子上,看着屏幕里母亲用布擦着坛口的样子,笑了:“您别累着,寄不寄都行,我在食堂也能买到。”母亲却把镜头拉近,指着坛里码得整齐的雪里蕻:“食堂的哪有家里的香?我放了花椒和干辣椒,你冬天值夜班,就着热粥吃,暖身子。”说着,她的手指在坛沿上敲了敲,“这坛子还是你外婆传下来的,腌菜最入味,你小时候总蹲在旁边看我腌菜,还问‘什么时候能吃’。”

云飞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小时候——那时他总爱蹲在厨房角落的腌菜坛旁,看母亲一层雪里蕻一层盐地码,空气里飘着呛人的咸香,他却觉得好闻。母亲总会捏起一小撮刚腌好的菜,塞到他嘴里,咸得他直咧嘴,母亲就笑着说“等发酵好了就不这么咸了”。如今坛还在,母亲的手却比那时粗糙了,指关节上沾着点盐粒,泛着红。

一周后,雪里蕻寄到了。包裹里除了装在玻璃罐里的腌菜,还有张折叠整齐的纸条,上面是母亲歪歪扭扭的字:“雪里蕻别多吃,咸;吃的时候用温水泡会儿,炒肉末最香。”云飞把玻璃罐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每次值夜班饿了,就泡点雪里蕻,炒一小碗肉末,配着热粥吃——咸香里带着点辣,和小时候母亲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一口下去,夜班的疲惫就散了大半。

十一月初,医院接收了一位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儿女都在外地,只有老伴陪着。老人总记不起事,每次云飞查房,她都要问“你是谁”,却记得每天给老伴煮鸡蛋。有次云飞查房时,看见老人正用勺子给老伴喂鸡蛋,手有点抖,鸡蛋黄掉在被子上,她就赶紧用纸巾擦,嘴里念叨着“慢点吃,别烫着”。

云飞站在门口,突然想起母亲。上次回家,他看见母亲给父亲剥橘子,父亲牙口不好,母亲就把橘子瓣撕成小块,一点一点喂到他嘴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那时他还笑母亲“爸又不是小孩”,母亲却笑着说“你爸年纪大了,牙不好,这样吃着方便”。原来真正的牵挂,从来都藏在这些重复又细碎的动作里。

月底,云飞的父亲不小心感冒了,咳嗽得厉害。母亲在电话里说“没事,吃点药就好”,却在挂了电话后,让老家的亲戚给云飞带了袋自己晒的陈皮——说是“煮水喝能止咳,你爸喝了就好多了,你也煮点,预防感冒”。亲戚把陈皮送来时,还带来了母亲的话:“让云飞别总熬夜,要是忙,就别总打电话,我跟你爸挺好的。”

云飞把陈皮放进保温杯里,泡了水喝——淡淡的清香里带着点甜,喝下去喉咙暖暖的。他给母亲发了张陈皮水的照片,配文“好喝,谢谢您”,母亲很快回复:“喜欢就好,喝完了再给你晒。”其实他知道,母亲晒这袋陈皮,肯定费了不少劲——要选新鲜的橘子皮,洗干净,在太阳下晒半个月,还要时不时翻晾,怕发霉。这份心意,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让他暖心。

十二月初,医院要举办“医患联欢会”,云飞被安排表演节目。他没什么才艺,想了半天,决定唱首《听妈妈的话》——小时候母亲总爱哼这首歌,虽然跑调,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排练时,同事笑着说“你这歌太老了”,云飞却很认真:“我妈喜欢听,我想唱给她听。”

联欢会那天,云飞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坐着的病人和家属,突然想起母亲。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唱了起来:“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唱到一半,他的眼睛有点红——小时候总想着快点长大,能保护母亲,可真的长大了,却总在医院里忙碌,连好好陪她的时间都很少。

演出结束后,云飞第一时间给母亲打了电话,说“我今天唱了您喜欢的歌”。母亲在电话里笑了:“真的?唱得好不好?下次回家唱给我听。”云飞点了点头:“好,下次回家就唱给您听。”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想着,等忙完这阵,一定要回家好好陪陪母亲。

2030年元旦,云飞轮休,终于能回家了。他提前买了母亲爱吃的桂花糕,还有父亲爱喝的茶叶,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走。刚走到村口,就看见母亲站在寒风里,穿着他去年给买的羽绒服,手里攥着个暖手宝。看见他,母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沉不沉?快回家,锅里炖着鸡汤,刚炖好的。”

走进屋,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云飞,连忙放下报纸:“回来啦?快坐,你妈早上五点就起来炖鸡汤了,说你最爱喝。”云飞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暖暖的——不管走多远,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母亲永远是那个最牵挂他的人。

中午吃饭时,母亲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在医院肯定没好好吃饭。”云飞扒着饭,看着母亲碗里几乎没动的菜,把鸡腿夹给她:“您也吃,这个鸡腿炖得烂,您牙口不好,正好。”母亲笑了笑,又把鸡腿夹给父亲:“给你爸吃,他最近感冒刚好,需要补补。”父亲又把鸡腿夹回云飞碗里:“你吃,你上班累,最需要补。”

看着鸡腿在碗里转了一圈,云飞心里有点酸——父母总是这样,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彼此,留给他,却忘了自己。他拿起筷子,把鸡腿撕成小块,分别放在母亲和父亲的碗里:“咱们一起吃,这样才香。”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都笑了,眼里满是欣慰。

下午,云飞陪着母亲去腌菜坛旁翻菜。母亲蹲在地上,打开坛盖,一股咸香扑面而来。她用筷子翻了翻坛里的雪里蕻,说“再腌几天就更入味了,到时候给你多寄点”。云飞蹲在旁边,帮母亲递抹布,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擦着坛口,突然说“妈,以后腌菜这种重活,就让我来做,您别累着”。母亲笑了笑:“没事,我还能动,这点活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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