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一排的对话(1/2)

初秋的阳光透过经管学院的落地窗,在阶梯教室的木质课桌上投下长条形的光斑。云飞抱着《管理会计》课本走进教室时,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还空着——那是他雷打不动的“专属座位”,从大一下学期选孙红妮老师的课开始,整整两个学期,从未变过。

他刚把课本摊开,就听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节奏轻快,像在敲着某种默契的节拍。孙红妮拎着黑色皮质教案夹走进来,酒红色的卷发用一根珍珠发圈松松挽着,藏青色西装外套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细细的银链手表。“哟,云飞来得这么早?”她把教案夹放在讲台上,弯腰整理课件时,目光扫过第一排,笑着冲他点头,“昨天让你算的成本差异分析表,算完了没?”

“算完了孙老师,”云飞连忙把写满演算过程的笔记本递过去,指尖还沾着一点铅笔灰,“就是直接人工效率差异那块,我有点拿不准,反复算了三遍,结果还是差一点。”孙红妮接过笔记本,指尖捏着页边,低头翻看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她没立刻说话,而是从教案夹里抽出一支红色水笔,在笔记本上轻轻圈出一个公式:“你看这里,标准工时是按生产批次算的,你误按单日产量算了,所以差了个系数——下次遇到这种题,先把题干里的‘批次’‘单日’标出来,就不容易错了。”

她说话时声音清亮,带着点北方口音的利落,却又没半点严厉的架子。云飞凑过去看,鼻尖几乎要碰到笔记本,孙红妮就把本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轻轻点着演算步骤:“再顺着这个思路算一遍,等会儿上课前,咱们再对答案。”说完,她直起身,转身去调试投影仪,黑色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声,像在为即将开始的课堂打拍子。

上课铃响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孙红妮站在讲台上,没直接翻课件,反而举起手里的保温杯:“今天咱们先不讲课,聊聊‘杯子’——假设这个杯子是咱们厂生产的,原材料是不锈钢,人工是车间工人,设备是冲压机,你们说说,怎么算它的单位生产成本?”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有人举手:“要算原材料价格乘以用量!”“还要加工人工资!”孙红妮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第一排的云飞身上:“云飞,你来说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容易漏掉的?”

“还有设备的折旧费,还有车间里的水电费,”云飞站起来,声音很稳,“这些是间接费用,得按一定的标准分摊到每个杯子上,比如按生产工时分摊。”孙红妮眼睛一亮,抬手示意他坐下:“说得对!很多人算成本时,只盯着直接材料和人工,忘了‘间接费用’这个‘隐形成本’——就像咱们过日子,除了买菜做饭的钱,还有水电费、物业费,这些都得算进‘生活成本’里,不然月底就该慌了。”

她讲课总这样,把枯燥的会计术语,揉进日常能摸到的生活里。讲“变动成本”时,她举的例子是“校门口奶茶店的珍珠”——“一杯奶茶加一勺珍珠,两杯加两勺,珍珠的成本跟着销量变,这就是变动成本”;讲“固定成本”时,她指的是“奶茶店的房租”——“不管一个月卖十杯还是一千杯,房租都得交,这就是固定成本”。每次讲到关键处,她都会停下来,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第一排的云飞身上:“听懂了没?没听懂举手,咱们再掰扯掰扯。”

下课铃响后,其他同学收拾东西离开,云飞总会留在座位上,把课堂上没吃透的问题攒着,趁孙红妮整理教案的间隙问她。有时是“作业里的现金预算表怎么填”,有时是“课本上的本量利分析图看不懂”,孙红妮从不嫌烦,要么蹲在他身边,用红笔在课本上画图,要么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拿过他的草稿纸,一步步演算给她看。

有次聊到兴起,孙红妮从教案夹里抽出一张旧照片,递给他看:“这是我刚工作时的样子,在一家小工厂做成本会计,天天对着一堆领料单、工时记录,算错一个数,就得加班重算。”照片里的孙红妮留着齐耳短发,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账本,背景是堆满原材料的仓库。“那时候我也犯过你这样的错,把间接费用分摊标准搞混了,结果月底结账时,发现成本差了好几万,吓得我连夜翻账本,凌晨三点才找出来错在哪儿。”

云飞看着照片,再看看眼前穿着西装、从容讲课的孙红妮,突然觉得那些难懂的会计知识,变得亲切了些——原来厉害的老师,也曾经和自己一样,在账本里摸爬滚打,一点点抠细节。“孙老师,您那时候有没有想过放弃啊?”他忍不住问。

孙红妮把照片收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教案夹的边缘,笑了:“怎么没想过?有次算错了产品成本,被厂长骂哭了,躲在仓库里偷偷抹眼泪,觉得自己不是做会计的料。”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可后来我师傅跟我说,‘会计这行,不怕错,就怕不较真’——错了就改,改一次就记牢一次,慢慢就摸出门道了。”

从那以后,云飞和孙红妮的聊天,渐渐超出了课本。有时聊学习,比如“要不要考初级会计证”“考研要不要跨专业考会计”;有时聊生活,比如“食堂三楼的红烧肉涨价了”“周末去图书馆占座有多难”;甚至聊起他的家乡六盘山,聊他想回去开诊所的梦想。

“开诊所也是个‘小企业’啊,”有次孙红妮听完他的想法,眼睛亮了,“你得算成本——房租、药品、设备,这些是固定成本;问诊费、药品差价,这些是收入;还得做预算,比如每个月要卖多少药品、看多少病人,才能不亏本。”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随手画了个简单的本量利分析图:“你看,这根线是收入,这根是成本,交点就是‘盈亏平衡点’——你开诊所前,得先算出这个点,心里才有底。”

云飞接过便签纸,上面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把复杂的公式变得一目了然。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只想着“看病”,却忘了“开诊所”还需要这些“生意经”——如果连成本都算不清,就算医术再好,诊所也撑不下去。“孙老师,您懂的真多,”他由衷地说,“要是没跟您聊这些,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开诊所还要考虑这些。”

“这都是管理会计的‘基本功’啊,”孙红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揉自家孩子,“不光是开诊所,不管做什么事,都得‘算清楚账’——不是斤斤计较,是心里有数,知道路该往哪儿走,步子该迈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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