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疤痕里的传承（1/2）

2020年初春，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变得格外忙碌。云飞被调去发热门诊支援，每天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戴着护目镜，从早上八点忙到晚上十点，脸上勒出了深深的红痕。休息间隙，他摸出手机想给母亲报平安，却先看到了陈阳发来的消息：“云医生，我考上康复治疗专业了！想跟你说声谢谢。”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云飞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起半年前陈阳戴着假肢，第一次稳稳走下楼梯时的样子，想起他说“想帮像我一样的人”时眼里的光——那道光，和当年母亲看着他考上医科大学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他回了句“恭喜，以后我们就是同行”，指尖划过屏幕，又想起了自己腿上的疤痕。

疫情缓解后，云飞调回骨科门诊。刚坐下，护士就领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是陈阳，身边还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女孩坐在轮椅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云医生，这是我表妹林晓，她去年车祸伤了右腿，总说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不肯做康复，”陈阳把女孩往前推了推，“我跟她说了你的故事，她想听听你怎么说。”

林晓抬起头，眼里满是怯意，目光落在云飞的右腿上，小声问：“你真的也是因为车祸，差点站不起来吗？”云飞点点头，掀起裤管，露出那道浅褐色的疤痕：“我十三岁摔断的腿，比你现在还小，当时也觉得天塌了，躲在房间里哭，说再也不出去见人了。”

“那你后来怎么好起来的？”林晓的声音还是有点抖。“因为我妈，”云飞放下裤管，“她每天背着我去做康复，我疼得想放弃，她就帮我揉腿，揉到自己手都肿了，还跟我说‘再走一步，就一步’。慢慢的，我就敢尝试了，从拄拐杖到自己走，用了整整半年。”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母亲当年陪他做康复训练的场景，母亲扶着他的胳膊，他的右腿上还裹着护具，脸上满是汗水，却笑着比了个“耶”。“这是我妈帮我记的康复日记，”云飞指着笔记本上的字迹，“每天走了多少步，疼不疼，她都记着，还在后面画笑脸，说‘云飞今天又进步了’。”

林晓凑过去看笔记本，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里母亲的手，小声说：“我妈也每天陪我去医院，可我总跟她发脾气，说她烦。”“我以前也跟我妈发脾气，”云飞合上笔记本，“有次康复训练太疼，我把她递过来的水打翻了，说‘你根本不懂我的疼’。后来我才知道，她比我更疼，晚上我睡着了，她还在偷偷哭。”

陈阳在旁边补充：“晓晓，我当初也跟我妈发脾气，摔轮椅、绝食，可你看我现在，能走路，还能帮别人。云医生说过，‘不一样’不代表‘不好’，你只是需要点时间，慢慢适应。”林晓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眼里有了点光：“那我……能试试吗？”

“当然能，”云飞笑着说，“我帮你制定康复计划，陈阳也能帮你，我们一起努力。”接下来的日子，林晓开始做康复训练。一开始，她疼得眼泪直流，想放弃，云飞就像当年母亲对他那样，耐心地引导她：“再坚持一下，你看，你比昨天多抬了一次腿，进步很大。”陈阳也每天过来，跟她分享自己的康复经验，给她看自己戴假肢跑步的视频。

有次训练结束，林晓的母亲拉着云飞的手，眼眶红红的：“谢谢您，医生。以前晓晓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现在她愿意说话了，还跟我说‘想快点好起来，去学校上课’。”云飞摇摇头：“不用谢，是她自己愿意尝试，也是陈阳给了她勇气。”他看了眼旁边正在教林晓拉伸的陈阳，突然觉得，自己腿上的疤痕，就像一颗种子，在陈阳心里发了芽，又开出了花，现在，这朵花又要传给林晓——这份从母亲那里得到的爱与勇气，正在一点点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