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听诊器与菜篮子(2/2)
云飞接过西红柿,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和小时候母亲递给他的西红柿,味道一模一样。“您也吃,”他把西红柿递回去一半,母亲摇了摇头:“你吃,我家里还有。”车子开动时,他从车窗里往外看,母亲还站在菜园边,挎着菜篮子,挥着手,像幅安静的画。
回到医院,云飞把母亲摘的豆角炒了,分给同事吃。同事尝了,都说“好吃,比食堂的菜香多了”,云飞笑着说“我妈种的,肯定香”——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就像小时候母亲拿着他的满分试卷,跟邻居炫耀“我儿子考了第一”那样。
七月初,医院来了个重症病人,云飞跟着导师忙前忙后,连轴转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他刚走出手术室,就看见护士长手里拿着个包裹:“云飞,你家里寄来的,说是急件。”他拆开一看,里面是件新织的薄毛衣,还有一张纸条:“看新闻说市里降温了,给你织了件薄毛衣,早晚穿,别冻着;你爸说你忙,让你别总熬夜,记得吃饭。”
云飞摸了摸毛衣,针脚细密,是母亲一贯的样子。他想起这三天,忙得连给家里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母亲肯定是担心了,才特意织了毛衣寄过来。他走到走廊的窗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声音有点沙哑:“妈,毛衣收到了,很暖和,您别担心,我挺好的。”母亲在电话里笑了:“收到就好,你忙归忙,记得吃饭,别累着。”
八月中旬,云飞的生日到了。他自己都忘了,母亲却记得清清楚楚,早上一早就发来语音:“儿子,生日快乐,今天记得吃碗长寿面,妈给你煮了鸡蛋,让你爸去镇上寄,中午就能到。”中午,他收到了母亲寄的鸡蛋,装在泡沫盒里,每个都用软纸包着,一个都没破。他煮了碗长寿面,磕了个鸡蛋在里面,吃着吃着,就想起小时候过生日,母亲总会煮两个鸡蛋,说“吃了鸡蛋,长得高”。
九月初,学校给优秀医生发了笔奖金,云飞没给自己买东西,而是给母亲买了台新的缝纫机——母亲那台旧缝纫机,用了十几年,早就不好用了,每次缝衣服都要费很大劲。他把缝纫机寄回家,附了张纸条:“妈,这台缝纫机好用,您缝衣服不用那么累了。”
母亲收到缝纫机,特意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点开心,又有点心疼:“花这钱干嘛,旧的还能用呢。不过这新的就是好用,刚给你爸缝了条裤子,快得很。”云飞笑着说:“您喜欢就好,以后缝衣服轻松点。”他能想象到,母亲坐在新缝纫机前,缝衣服时的样子,肯定比以前开心多了。
十月末,云飞轮休,回了趟家。刚走进院子,就看见母亲坐在新缝纫机前,缝着件浅灰色的毛衣,阳光落在她身上,暖烘烘的。“回来啦,”母亲抬起头,笑着说,“这毛衣快缝好了,给你冬天穿,比买的暖和。”云飞走过去,看着缝纫机上的毛衣,针脚细密,比以前缝得好多了:“您缝得真好看,辛苦您了。”母亲摇了摇头:“不辛苦,给我儿子缝衣服,高兴。”
中午吃饭时,母亲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有糖醋里脊、番茄炒蛋、炖鸡汤,还有云飞最爱吃的蒸红薯。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多吃点,这鸡汤炖了一早上,补身体。”云飞扒着饭,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突然觉得,时光过得真快——转眼间,他从需要母亲照顾的小孩,长成了能保护母亲的大人,而母亲,却慢慢变老了。
下午,云飞陪着母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母亲手里拿着针线,给毛衣缝扣子,云飞坐在旁边,帮她穿针引线——母亲眼睛不好,穿针总是要费很大劲。“你小时候,穿针都是我帮你,”母亲笑着说,“现在反过来了,你帮我穿针。”云飞点了点头,心里有点酸:“以后穿针的事,都交给我。”
傍晚,云飞要回医院了。母亲帮他收拾行李,把刚缝好的毛衣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箱子里:“冬天冷,记得穿,别冻着。”她还往箱子里塞了袋刚炒的瓜子,说“值班的时候饿了吃”;塞了罐她自己腌的笋干,说“炒肉吃香”。
车子开动时,云飞从车窗里往外看,母亲站在院子门口,挥着手,手里还攥着那根没缝完的针线。他摸了摸行李箱里的毛衣,又看了看口袋里母亲塞的水果糖,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手里的听诊器,是守护病人的责任;而母亲手里的菜篮子和缝纫机,是守护家的温暖。这两份责任和温暖,像两条平行线,却因为彼此的牵挂,紧紧地连在一起,成了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光。
日子就这样在听诊器的震动和菜篮子的清香里慢慢过着。云飞在医院里越来越成熟,能从容地应对各种复杂的病情,能耐心地安抚病人的情绪;母亲在家里,守着菜园,缝着衣服,偶尔给云飞寄点家里的吃食,发段院子里的视频。他们之间的日常,还是那些细碎的、带着烟火气的小事——是母亲问“毛衣够不够暖”,是云飞说“您别太累”;是包裹里的笋干,是电话里的叮嘱。
这些小事,像春雨滋润大地那样,悄无声息地滋养着彼此的心田,让这份母子情,在岁月的流逝里,越来越深厚,越来越温暖。云飞知道,不管他在医学的道路上走多远,不管他接诊多少病人,母亲的菜篮子和缝纫机,永远是他最温暖的港湾,让他能带着这份牵挂,勇敢地前行,去守护更多人的健康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