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电话两端的烟火与牵挂(1/2)
2023年秋末的风,裹着医学院解剖楼特有的福尔马林气味,往图书馆的方向吹。云飞刚把《系统解剖学》的书页按在桌面上,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家里那部用了五年的座机。
他攥着手机往走廊尽头走,指尖蹭过冰凉的墙壁,接通时声音放轻了些:“妈,怎么这会儿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带着点电流杂音的声音,混着洗衣机转动的“嗡嗡”声:“刚把你冬天的厚衣服晾上,想着你是不是该换被子了,图书馆冷不冷?”
云飞靠在窗边,看着楼下香樟树上飘落的叶子,心里暖了暖:“不冷,图书馆有暖气,我穿了您给我织的毛衣。”“穿了就好,”母亲的声音顿了顿,又说,“早上煮了红薯粥,想着你以前最爱喝,就给你装了罐,让村口老王的儿子捎去学校,你记得去取。”
挂了电话,云飞盯着手机屏幕上“通话时长2分17秒”的字样,想起离家前母亲蹲在行李箱前,把毛衣叠了又叠,说“织得厚,冬天穿暖和”;想起她凌晨五点起床,在厨房煮红薯粥,蒸汽漫得满屋子都是,说“带点家里的味道,比学校食堂的香”。他揉了揉眼睛,转身往自习室走——那罐红薯粥,成了接下来一周里,他每天早上最期待的东西。
云飞和母亲的日常,从来都藏在这些细碎的、带着烟火气的叮嘱里。
高中时云飞腿受了伤,落下点残疾,从那以后,母亲的心思就像系在了他身上。每天早上六点,她准会轻轻推开云飞的房门,把温好的牛奶放在床头:“慢点儿喝,别烫着,今天上学路上慢点走。”晚上云飞写作业到深夜,客厅的灯总会亮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电视开着静音,时不时往他房间的方向看一眼,等他关灯睡觉,才会回房休息。
到了大学,离家三百多公里,母亲的牵挂就变成了每天的电话、每周的包裹,还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惦记。她记不住云飞说的“病理生理学”“解剖实验”是什么,却能准确记住他的课表——“周三下午有实验课,别忘带手套”“周五晚上没课,早点休息,别总泡在图书馆”;她分不清“青柠百香果茶”和“蜂蜜柚子茶”的区别,却知道云飞不爱喝太甜的,每次寄果茶包,都会特意选“少糖”的,附张纸条:“别总喝饮料,多喝热水。”
有次云飞在实验课上不小心被手术刀划了个小口子,在微信上跟母亲提了一句,说“没事,就破了点皮”。结果第二天中午,他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声音里带着点慌:“伤口消过毒没?有没有发炎?我给你寄了碘伏和创可贴,还有你小时候爱喝的梨膏糖,嗓子不舒服就含一颗。”
下午去取包裹时,云飞抱着那个鼓囊囊的纸箱,心里又暖又有点无奈。箱子里除了碘伏和创可贴,还有一包用报纸包好的梨膏糖,是母亲托人在县城老字号买的,包装纸上还沾着点面粉;有一双手套,是母亲织的,指尖缝得格外厚,说“实验课戴,别再划着手”;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有点歪——母亲眼睛不太好,写不了太长的字,只写了“照顾好自己,有事给妈打电话”。
云飞把梨膏糖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每次实验课戴起那双手套,指尖碰到厚厚的毛线,就像碰到了母亲的手,暖得让人安心。他给母亲发消息:“手套很暖和,梨膏糖很甜,您别担心。”母亲很快回复:“甜就多吃点,手套要是小了,妈再给你织。”
母亲的手很巧,织毛衣、做布鞋、缝书包,样样都在行。云飞衣柜里的毛衣,几乎都是母亲织的——浅灰色的、藏蓝色的、带着小格子的,每件都织得厚实,针脚细密。有次云飞在微信上发了张穿毛衣的照片,母亲看到后,立刻打来电话:“毛衣是不是有点松?下次给你织紧点,这样暖和。”云飞笑着说“不松,刚好”,心里却知道,母亲是怕他冻着,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除了织毛衣,母亲最常做的就是给云飞寄家里的吃食。春天寄刚腌好的香椿芽,装在玻璃罐里,说“拌面条吃,香”;夏天寄晒干的槐花,说“用面粉拌拌蒸着吃,清热”;秋天寄煮好的板栗,装在保温袋里,说“刚出锅的,你尝尝,比学校门口卖的甜”;冬天寄腌好的腊肉,说“切几片蒸着吃,补身体”。
每次收到包裹,云飞都会在微信上给母亲发张照片,说“味道很好”。母亲看到后,就会笑得很开心,在电话里说“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你寄”。有次云飞跟母亲说“别总寄了,学校食堂也能买到”,母亲却顿了顿,说“家里的不一样,干净,你吃着妈放心”。云飞没再说话——他知道,那些吃食里,装着母亲最朴素的牵挂,是她能想到的,对远方儿子最好的照顾。
母亲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微信只会发语音和简单的文字,视频通话总调不好角度,画面里要么只看得见她的额头,要么就是晃动的天花板。但她还是坚持每天跟云飞发一条语音,有时候是“今天家里下了点小雨,你那边天气怎么样”,有时候是“刚给你爸洗了衣服,他又偷懒不干活”,有时候只是“你吃饭了没,别饿着”。
有次云飞因为考试没考好,心情有点低落,晚上跟母亲视频时,没怎么说话。母亲在屏幕里看着他,没问“怎么了”,只是说“今天煮了红薯粥,想着你要是在家,就能喝上热乎的了”“院子里的月季花谢了,等明年春天开花,妈给你拍照片看”。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事,说着说着,云飞的心情就慢慢好了——母亲的声音,像一碗温温的粥,能熨帖所有的委屈和烦躁。
寒假回家时,云飞刚走到村口,就看见母亲站在寒风里,穿着他去年穿旧的棉袄,手里攥着个暖手宝。看见他,她连忙迎上来,接过行李箱,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摸了摸他的胳膊:“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快回家,锅里炖着鸡汤,刚炖好的。”
家里的炕烧得暖暖的,桌上摆着云飞爱吃的糖醋里脊、番茄炒蛋,还有冒着热气的鸡汤。母亲坐在旁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多吃点,学校食堂的菜肯定没家里的香,看你都瘦了。”云飞扒着饭,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好像又白了些——以前只是鬓角有点白,现在连头顶都冒出了几根银丝。
晚上母亲给云飞铺床,把厚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说“炕烧得热,晚上别踢被子”。她坐在床边,看着云飞,突然说“腿还疼不疼?天冷了,别总走太多路”。云飞摇了摇头:“不疼了,您别担心。”母亲点了点头,却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腿,动作轻轻的,像怕碰疼他。
开学前一天,母亲帮云飞收拾行李箱,把毛衣、厚外套一件件叠好,又往里面塞了包梨膏糖、几袋果茶包,还有一瓶她自己熬的蜂蜜:“早上起来冲点蜂蜜水,润嗓子。”她蹲在行李箱前,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想把整个家都塞进箱子里,让云飞带到学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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