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龚的玩笑与答案（2/2）

云飞把心里的纠结说出来，龚明没立刻回答，而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旧相册，翻到其中一页——照片里，年轻的龚明蹲在田埂上，给一个老农号脉，旁边围着几个村民。“我当年也纠结过，是留在大城市医院，还是回乡下。”他的声音慢下来，带着点回忆的沙哑，“后来我去一个偏远村子义诊，看到一个老太太因为没钱看病，硬生生扛着腿疼走不了路，我就想，大城死不缺我一个医生，但这里缺。”

他合上相册，看向云飞，眼里没了平时的玩笑，多了几分郑重：“选择没有对错，就看你心里最在意什么。你要是想回六盘山，就别犹豫——那里的老乡，就像当年等着我看病的老农，盼着有人能回去。”顿了顿，他又恢复了平时的语气，笑着拍了拍云飞的肩膀：“再说了，你连三轮车都能骑遍六盘山，还怕在那儿开不了诊所？要是遇到难题，随时回来问我，我这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没糊涂，能给你出出主意。”

考研成绩出来那天，云飞拿着“省医科大学基层医疗方向”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跑到龚明的办公室。老人接过通知书，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开：“好小子，没让我失望。”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支钢笔，笔杆上刻着“医者仁心”四个字，递给云飞：“这是我当年当赤脚医生时用的笔，现在送给你——以后给病人写病历，给老乡们讲健康知识，都能用得上。”

云飞接过钢笔，指尖触到冰凉的笔杆，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看着龚明，突然想起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走廊里的提问，办公室的草药水，医院里的引导，还有那些藏在玩笑里的鼓励。他想说声谢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龚老师，谢谢您……”

龚明摆摆手，又开起了玩笑：“谢什么？等你将来在六盘山开了诊所，记得给我寄点你们那儿的枸杞——我这老头年纪大了，得补补，好接着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出难题。”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以后回学校，别忘来看看我，要是我不在办公室，就去操场找——我可能正坐在看台上，给路过的学生出‘羊圈里的医学题’呢。”

毕业典礼那天，云飞穿着学士服，特意去找龚明合影。老人站在教学楼前，背挺得笔直，手里还拿着那个搪瓷杯，笑着比了个“v”字：“来，小伙子，咱们拍一张，让你的录取通知书也露露脸。”照片里，云飞抱着通知书，龚明站在他身边，两人都笑得眉眼弯弯，身后的教学楼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后来，云飞去省医科大学读研，每次回母校，都会先去龚明的办公室。有时老人在上课，他就坐在办公室的小凳上，看着书架上的旧书，摸着桌上的搪瓷杯，等着老人回来。龚明下课回来，总会笑着说：“哟，稀客啊，是不是又遇到‘羊圈里的难题’了？”

有次云飞带着读研时遇到的病例来问，龚明听着听着，突然打断他：“你想想，要是这病人是你村里的李婶，她会怎么跟你说病情？”云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老人还是用老办法，让他从最熟悉的生活里，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研二那年，云飞跟着医疗队回六盘山义诊。他特意给龚明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他蹲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给一个老奶奶量血压，旁边围着几个孩子。照片背面，他写着：“龚老师，我现在也能像您当年一样，给老乡们看病了。谢谢您，教会我用‘羊圈里的道理’，看懂病人的心事。”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龚明的回信。信纸是泛黄的稿纸，字迹有些颤抖，却依旧工整：“好小子，做得好。记住，当医生不光要懂医术，更要懂人心——就像你当年懂你家的羊，现在要懂你的病人。要是遇到难题，别慌，回头看看，路就在你脚下，就像你当年骑着三轮车，一步步爬上六盘山的坡。”

云飞把信折好，放进笔记本里，和那支刻着“医者仁心”的钢笔放在一起。他知道，龚明的玩笑里，藏着最朴实的道理；老人的唠叨里，装着最真挚的期盼。而他，会带着这些道理和期盼，在基层医疗的路上，一步步走下去，就像龚明当年那样，把医术和温暖，带给每一个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