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低语·惊心(2/2)

“‘玄枭’……”

她顿了顿,舌尖仿佛玩味着这个名字,然后,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某种熟稔的恶意,渗进了每个音节:

“听雪轩外那一爪,看来是挠得不够深,没让你记住教训。现在倒好,放着干净利落的‘处理’不做,反倒拖着个明晃晃的累赘,钻到这老鼠都不愿待的腌臜地界来了?你的‘判断力’呢,玄枭?被狗吃了?”

暗香!

墨渊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缩。影阁最顶尖的追踪与猎杀者之一,性情诡谲难测,手段狠辣精准。之前听雪轩外那次短暂交锋,他为阻她灭口林微澜(云汐)而留下的伤,此刻左臂仍在隐隐作痛。她竟然亲自追到了这里!而且听声音,已然近在咫尺!她的话,更是直接质疑了他作为“玄枭”本该具备的冷血判断和任务执行力。

云汐也被这陡然响起的、梦魇般的声音彻底惊醒,心脏狂跳至喉头,骇然望向声音来源的黑暗。这声音……她死也不会忘!是那个绑架她的女人!

暗香的声音在裂隙中飘忽不定,忽近忽远,带着猫戏老鼠的残酷悠闲和一种老对手间的刻薄:

“瞧瞧你现在,啧啧,为了护着身后这位,连气息都乱了章法。上次交手,你可没这么拖泥带水。怎么,玄枭,你的刀慢了,心也乱了?” 她轻笑一声,冰冷刺骨,“还是说,跟这林家小姐呆久了,听着她天天呼唤你那可笑的假名(护卫阿七),让你那套‘只为任务、不计其他’的准则,出了什么……连你自己都解释不了的岔子?”

她的语气陡然转厉,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向墨渊近期行为中最大的矛盾点:

“别自欺欺人了,玄枭!你很清楚自己是谁——影阁的‘夜枭’,一把锋利的刀。刀不需要感情,不需要犹豫,更不需要为了一个本该清除的目标,把自己弄到这般山穷水尽、狼狈不堪的境地!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玄枭’该有的样子?”

“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哪一件符合‘玄枭’的行事逻辑?拖延、观察、保护、甚至不惜自陷险地……这些东西,是你该有的吗?是你被训练出来该做的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洞察,“你解释得清吗,玄枭?用你那一套任务、观察、玉佩影响的说法,能完全说服你自己吗?还是说……你心底深处,其实也察觉到了,有些东西已经偏离了轨道,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或者……不敢深究?”

“偏离”?“解释不清”?“不敢深究”?

这些词,精准地刺中了墨渊近期一直试图用理性去覆盖、去解释的那些“异常”。是的,他知道自己是“玄枭”,但他的行为,尤其在面对云汐时,确实出现了太多无法完全用任务、观察或玉佩影响来解释的“偏差”。暗香的话,像一把冷酷的解剖刀,将他试图维持的“一切仍在掌控”的假象层层剥开,逼他直视那些“偏差”本身,以及背后可能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动因。一种被看穿隐秘、被质疑根本准则的恼怒与寒意,席卷了他。

云汐在黑暗中死死攥紧了衣襟,指尖冰凉。暗香的话不仅嘲讽墨渊,更像是在冷酷地揭示一个事实——他保护她的行为,与他固有的身份和准则,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而他对此,似乎也无法自圆其说。这认知让她心头揪紧,既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又有一丝更深的惶惑。

暗香的声音继续飘荡,带着胜券在握的恶意和一丝冰冷的怜悯:“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我说的是事实。玄枭,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玄枭’了。从你开始对这小丫头产生那些多余的‘注意’和‘迟疑’开始,你就走上了一条连你自己都看不清终点的岔路。现在的你,不过是个被自己莫名冲动和外界压力裹挟着、踉跄前行的迷茫者罢了。这样的你,还能撑多久?”

墨渊背靠岩壁,如同与岩石融为一体,唯有胸腔内心脏沉重而缓慢的搏动,以及左臂伤口传来的、随着暗香每一句话而愈发尖锐的痛楚,提醒着他自己的存在。高烧带来的晕眩与此刻精神上的剧烈冲击交织。暗香的话,将他近期所有行为的矛盾与不合理处赤裸裸地摊开,逼迫他承认,某些变化确实发生了,而他无法再用简单的理由去掩盖。

黑暗中,他搭在短刃柄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目光如冰,穿透浓墨,死死锁定了那声音飘忽不定的源头。

低语惊心,字字诛心。

暗香的出现和她冷酷的剖析,不仅带来了致命的威胁,更像是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他“玄枭”身份之下,那些悄然滋生、连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偏离”与“异常”。地底绝境的黑暗中,杀机与自我认知的尖锐冲突,同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