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玉·鸣(2/2)
故事戛然而止。云汐靠在石壁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无声的泪水和沉重的喘息。这个故事被她讲述得异常清晰具体,尤其关于那男子“善于修复古玉”的细节,和他最终为护住女子而消散的结局,真实得令人心悸,全然不像一个模糊的梦境。
墨渊久久地沉默着。修复古玉……消散……残玉……这些词汇像冰锥,一下下敲打着他坚固的认知壁垒。他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修玉,确实是他少数不为影阁所知的、近乎本能的隐秘技艺。而这玉佩的来历,他自己也一无所知。
“所以,”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你认为,你我的玉佩和平安扣,就是这个……故事里,那对男女留下的残玉?而刚才的发光,就是那所谓的‘微弱联系’被触动?”
“这是唯一能把所有碎片勉强拼凑起来的解释。”云汐睁开泪眼,尽管一片漆黑,却直直地“望”向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笃定。
“就算你说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你也听到了那个结局。男子消散了,为了护住女子和那一点渺茫的‘联系’。而现在,我是‘玄枭’这玉佩如果真和你故事里的玉佩一样。但现在这情况这和故事里,有什么分别?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走向另一个既定的悲剧,!”
他的话冰冷而现实,却恰恰戳中了云汐最深的恐惧。是啊,前世他因护她而消散,今生他因护她(或说因未杀她)而叛逃,被双方追杀。命运仿佛一个恶意的循环。
“所以呢?”云汐猛地抬起头,泪水涟涟,眼中却燃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所以我就该认命?就该因为害怕重蹈覆辙。!”
她的质问尖锐而激烈,在狭窄的石室里回荡。
墨渊被她眼中的光芒灼得一窒。认命?不,他“玄枭”的一生,从未认命。无论是影阁严酷的训练,还是无数次生死一线的任务,他都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和精准的计算活下来的。可这一次,面对这无法计算、无法理解的宿命,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正在失效。
“……活下去。”他最终,极其缓慢地说道,避开了她关于“认命”的诘问,回到了最原始、也最核心的问题上,“不管那故事是真是假,不管这玉是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活着从这里出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验证,去弄明白。”
他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但他的态度,从最初的冰冷质问,到此刻愿意将“验证”作为一个“活下去之后”的可能性,已经发生了微妙而关键的转变。他没有再否定那“故事”与他们的潜在关联。
云汐听懂了。她眼中那偏执的火焰微微摇曳,却没有熄灭。她知道,对于“玄枭”来说,这已是极限。让他立刻接受如此离奇的事情,绝无可能。但至少,他不再全然排斥,至少,他愿意将“玉佩的异常”和“她的故事”纳入考量,作为一个需要“弄明白”的悬案。
这就够了。足够作为起点。
她抬手,用脏污的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撑着石壁,再次艰难却坚定地站了起来。
“好。”她哑声应道,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不再颤抖,“先活下去。”
墨渊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那双在黑暗中似乎亮得过分的眼睛,心中那复杂的、混杂着警惕、困惑、一丝莫名悸动和沉重压力的情绪,再次翻涌。他不再多说,转身,重新面向黑暗的甬道。
就在他即将迈步的刹那,云汐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很轻,却清晰:
“故事里那个女子……后来一直在寻找打破轮回打破悲惨宿命的办法。”
墨渊的脚步顿住了一瞬,没有回头,但背脊似乎绷得更直了些。然后,他不再停留,大步踏入了前方的黑暗。
云汐看着他的背影融入那片浓黑,轻轻按住胸口。平安扣安静地贴着肌肤,冰凉一片。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死寂了。
她迈步,跟了上去。
这一次,脚步声在甬道中响起,仿佛敲击在某个古老而沉寂的命轮之上,虽然轻微,却已不可逆转地开始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