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暗夜·独行（1/2）

夜幕深沉，林府各处却涌动着无声的暗流。

书房内，林修远屏退左右，借着昏黄的烛光，从暗格中取出一只樟木匣。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件、几块特殊令牌，以及一张绘制精细的、标注着京城地下水道与部分废弃宅院密道的牛皮地图。他指尖在地图上划过，评估着每一条预设逃生路线的风险，眉头紧锁，最终在通往城西的几条线上做了标记，开始用密码书写联络指令，试图激活林家埋藏最深的几条暗线。

正房内，林母已擦干眼泪，唤来了跟随她几十年的老嬷嬷和管家。她没有透露具体危机，只沉声下令，以“老爷需绝对静养”为由，即日起闭门谢客，府中护卫分班次加倍巡逻，所有下人无令不得随意出入，更不得私下议论。她眼神中的凝重与威仪，让老仆们心领神会，屏息领命而去。

林清月将自己关在偏厅，面前铺开宣纸。她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在漕运案中曾为林家仗义执言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明安，以及那位重视实证的刑部侍郎张迁。这几人是目前朝中少数明确表示过公正立场，且不畏权势的官员。她开始草拟几封措辞极其隐晦、即便落入他人之手也无法作为直接证据的信函，信中并未直言求助，而是以“近日风雨欲来，家父忧惧，恐负圣恩，若有变故，望大人念及往日情分，于御前能持公允之论，则林家感激不尽”这类委婉说辞，试图唤起对方的道义感，希望在关键时刻，他们能像漕运案时一样，发出不同的声音，哪怕只能拖延片刻，争取一线转机。

在另一间僻静的书房内，林文正独自坐在黑暗中，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方代表着他尚书身份的玉印。窗外隐约传来府中加强戒备的细微动静，更衬得室内死寂。他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皇帝在御书房的话语，那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死局。

用我一命，能否换全家平安？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若他自尽，向皇帝表明林家绝无二心，承认所有“罪责”，陛下是否就能放过修远、清月、微澜，放过林家其他人？这个想法带着一种绝望的诱惑。但旋即，更大的寒意涌上心头——皇帝既已布下此局，要的恐怕不仅仅是他的命，而是要彻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的死，或许反而会成为坐实“罪名”、加速林家覆灭的催化剂。忠君与护家，在这黑暗的书房中激烈撕扯着他，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到几乎无法承受的叹息。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的“认罪”或许才是催命符。可活路，又在哪里？

听雪轩内，云汐（林微澜）屏退了忧心忡忡的铃铛，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窗扉微启，让寒冷的夜风灌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灼热与混乱。

身世之谜揭开带来的冲击尚未平复，“三日”的死亡宣告又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前朝遗孤”与“满门抄斩”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依旧攫住了她。

一年……脑海中那一年内死亡的预示，时限将至。可我寻觅至今，所谓的‘墨渊’，他在哪里？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心中一片冰凉。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遇到符合猜想的人。没有身份尊贵的陌生男子出现，没有带着宿命感的相遇。一切都和我模糊记忆中的‘可能’对不上。那些关于他可能是贵族的念头，终究只是我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

难道……命运的轨迹真的无法改变？我来到前世让我亲身经历一切虽说命运告知我结局是死亡，但我的感受是多么真实，我的行为是自己控制的而不是命运驱使，但现在我的行为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盼，最终还是要走向那个既定的、粉身碎骨的结局？林家也要因我而覆灭？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了窗外庭院中，那个如同磐石般静立在阴影里的玄色身影。

阿七……

这个身影，在此刻她无比脆弱茫然的心湖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强大、沉默、屡次救她于危难，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意外。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一丝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他……会不会就是……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猛地一悸，血液似乎都加快了流动。如果他就是墨渊，如果他就是我轮回寻找的人，那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他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这不正是我潜意识里期盼的吗？

然而，这念头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理智压了下去。

可是…… 云汐在心中摇了摇头，带着更深的苦涩。我当初招他时便排除了他是墨渊的可能。他只是一个护卫，一个恰好在我危难时出现、拿了银钱做事的护卫。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宿命的感应。我怎么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联想？真是被逼到绝境，开始病急乱投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