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暗香浮动（2/2）

白纸黑字，红印俨然。一个由青楼女子主导的、旨在自保与改革的松散联盟，在这个秋夜，于州府最雅致的青楼之一，悄然诞生。

签约完毕，林晚提议推选首届理事。毫无悬念，五家创始人各占一席。但在推举“首倡理事”（即名义上的牵头人，负责召集会议、协调各方）时，柳三娘、宋妈妈等人一致推举林晚。

“林东家，您就别推辞了。这行会是您倡议的，章程是您请人拟的，漱玉阁如今也是咱们中间最有分量的。这首倡理事，非您莫属！”柳三娘恳切道。

苏芷柔也微微颔首：“林东家见识、魄力、人脉，皆在我等之上。为行会长远计，芷柔亦认为林东家最为合适。”

林晚推辞一番，见众人态度坚决，便也不再矫情，起身郑重向四位当家行了一礼：“既蒙各位信任，林晚便暂居此位。定当恪尽职守，以行会利益为先，以姐妹福祉为念。还望诸位日后多加扶持，同心协力。”

“理当如此！”众人齐声应和。

大事已定，气氛轻松不少。绿腰适时奉上酒水点心。几位当家开始交流些行业内的趣闻和烦恼，关系在无形中拉近。

苏芷柔借机向林晚低声询问：“林理事，关于信息互通……芷柔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当家请讲。”

“约半月前，暗香阁接待了一拨从北边来的客商，看似寻常，但其中两人，言谈间对黑水关一带的地形和旧事异常熟悉，且身上带有淡淡的、类似硝石和某种奇特药材混合的气味。他们出手阔绰，却只挑擅长乐器、性子安静的姑娘作陪，似乎……在打听什么，或者验证什么。芷柔觉得有些蹊跷，便留了心，让姑娘们记下了他们一些零碎对话，似乎提到‘试验场’、‘新配方’、‘运送不易’等词。”苏芷柔声音压得极低，“不知此事，对行会……或对林理事，是否有用？”

林晚心中一震！黑水关！试验场！新配方！这极可能与“醉梦香”或其改良有关！这些北地客商，莫非是独孤罡派来的人？或者，是其他对“醉梦香”感兴趣的势力？

“苏当家，此事极为重要！”林晚神色凝重，“多谢告知。还请苏当家将更详细的信息，比如那几人的相貌特征、口音、具体对话、何时离开、去向如何，悄悄告知绿腰。行会初立，便立此功，苏当家功不可没。此事关乎甚大，请务必保密。”

苏芷柔见林晚如此重视，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既体现了价值，也加深了与漱玉阁的联结，点头应下。

其他几位当家见状，似乎也意识到这“信息互通”并非虚言，或许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或避免祸患，心中对行会的认同感又增强了几分。

聚会散场，已近子时。送走各位当家，林晚独自留在听雪轩，心中波澜起伏。行会成立，算是迈出了坚实一步。苏芷柔提供的情报，更是意外之喜，或许能成为追查北境秘密的新线索。

然而，她也清楚，丽春院和倚红轩的缺席，意味着联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外部更有刘疤子及其背后势力、赵崇的威胁、北境的神秘客商虎视眈眈。这首倡理事的位置，看似风光，实则是个火炉，会将更多明枪暗箭吸引到她身上。

但，那又如何？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夜风带着凉意涌入。远处，州府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其中有多少是属于她们这些挣扎求存的女子？有多少欢笑背后是血泪？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她要借这“风月行会”，不仅为自己和漱玉阁织就保护网，更要为这行业，为那些身不由己的姐妹们，争取一点点喘息的空间和微弱的希望。

暗香浮动，不仅指这青楼楚馆间的脂粉气息，更喻示着在黑暗与压迫中，悄然萌发、流动不息的那一点点不甘、互助与抗争的星火。

林晚关上窗，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行会已成，下一步，便是让这星火，燃得更亮些，去照亮更多角落，也去……灼伤那些伸向她们的黑暗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