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沿海防空炮列阵（1/2）

正德二十二年四月下旬，岭南大地已是初夏时节，潮湿而闷热的季风开始笼罩广州港。位于珠江口险要之处的“镇海”钢铁要塞，如同一个匍匐在海岬之上的庞然巨兽，经受着海风的猛烈吹拂，卷起的细沙拍打在厚重的混凝土墙面与钢制观测塔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英国公兼水师提督张睿，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轻便水师将官铠，独立于要塞最高的了望塔顶端。他手中紧握着一架特意加装了防潮防雾镜片的大型望远镜，目光如炬，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远处水天一线的交界处，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涟漪或烟迹。了望塔下方，是一片被紧急平整出来的开阔地，此刻正是一片喧嚣沸腾的景象。超过三百名从各地征调而来的顶尖工匠与辅助工役，正在这里围绕着数门体型庞大的新式武器，进行着最后的总装调试。铁锤沉重而精准地敲击在待安装的部件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叮当”巨响；为吊装部件服务的小型蒸汽起重机发出“噗嗤噗嗤”的喘息声；工匠们用各种方言高声传递着指令、核对尺寸……所有这些声音交织混合，形成了一曲充满力量与紧迫感的战地交响乐。

“国公爷！首门‘擎天’式百斤防空重炮的炮管总成已经吊装到位，水冷套筒正在加紧固定！”工匠总负责人陈老栓，用满是油污的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油泥，仰头朝着塔上的张睿大声汇报，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下依然清晰。张睿闻言，立刻放下望远镜，快步沿着陡峭的旋梯走下塔楼，来到那门正在组装中的巨炮跟前。

这门被寄予厚望的防空炮，与传统的陆军野战炮或海军舰炮截然不同。其炮管异常修长，达到了惊人的三丈，是由三段采用最新电渣重熔技术冶炼出的高强度锰钢毛坯，经过大型蒸汽锻锤反复锻压，再由精密镗床加工内膛，最后以法兰和高强度螺栓连接而成，以确保在承受巨大膛压时的直线性与稳定性。炮管外部，紧密地包裹着一个同样以钢材制成的夹层套筒，这便是关键的水冷系统，套筒内将注满循环的冷水，以吸收连续射击时产生的大量热量。炮架部分则摒弃了传统的固定式或有限旋转式设计，采用了一个巨大的、内嵌数百颗精钢滚珠的旋转底盘，使得整门火炮可以实现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无死角射击，俯仰角度也能达到前所未有的负五度至正八十五度，足以应对高低空不同方向来袭的威胁。

“水冷套筒的密封性是重中之重，关乎持续射击能力，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张睿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正在被螺栓固定的水冷套筒接口处，手指拂过那光滑而坚硬的金属表面。陈老栓信心满满地答道：“国公爷放心！这密封垫圈用的是耐高温的石棉橡胶复合新材料，接口处还加涂了特制的防漏脂。按照之前的模拟测试，在保证冷却水持续补给的情况下，这门炮至少能进行五十次以上的急速射，而炮身温度不会超过安全界限！”

回想起这门防空炮的研发历程，可谓一波三折。最初，张睿和工匠们试图直接在现有的海军百斤舰炮基础上进行改造，但很快发现，传统舰炮炮管过短，弹丸初速不足，有效射高仅能达到一百五十丈左右，且弹道弯曲，难以命中高速机动的高空目标；其炮架结构更是为了舰上稳定射击设计，转向缓慢，仰角有限，完全无法满足防空作战的需求。“必须从头设计！炮管要长，以提升初速和射高；炮架要活，要能追着天上的目标打！”张睿在当时的设计会议上定下了基调。

为了实现三丈长的高精度炮管，广州最大的“振华”钢铁工坊动用了刚刚建成投产的十吨级平炉，专门冶炼用于炮管的特种锰钢。冶炼过程需精确控制炉温与成分，出炉的钢坯还要经过长达七天七夜的退火处理以消除内应力。之后的锻造与镗孔工序，更是对加工精度提出了极致的要求，稍有偏差，整根炮管便告报废。炮架的旋转机构，则借鉴了缴获的欧洲大型船舶舵机以及精密钟表的轴承原理，由工匠们手工研磨装配，确保其转动灵活且承重可靠。

“瞄准具调试得如何了？”张睿转向一旁正在忙碌的徐光启。这位博学的官员，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造型精巧、由多组透镜和反射镜构成的黄铜仪器安装在炮身侧方的专用基座上。“回国公爷，”徐光启调整着镜筒的角度，“这‘千里镜’式联动瞄准具，经过下官与几位泰西光学匠人的反复改进，现已能通过内部的光路折射与刻度盘联动，较之普通炮镜，测算目标方位、速度与提前量的精度提升了三成有余，在晴好天气下，对空射击的理论误差可控制在三丈之内。”他边说边将眼睛凑近目镜，对准数里外一座用于测试的灯塔进行模拟瞄准。

三日之后，在工匠们不分昼夜的奋力拼搏下，首批十门“擎天”式百斤防空炮终于全部组装、调试完毕。它们如同十尊冰冷的钢铁巨神，巍然屹立在“镇海”要塞面向大海的阵地上，修长的炮管以四十五度角斜指苍穹，在岭南的阳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张睿决定立即进行实弹测试，以检验其性能。他命人在要塞前方约三里处的一座孤岛上，升起数个由绳索牵引、大小不一、模拟不同飞行高度与速度的巨型牛皮风筝，并在一些风筝上绑缚了浸油的麻布团，点燃后以模拟敌机。

“各炮位注意！目标，正前方三号空域，大型移动靶标！距离三里，初始高度四十丈，速度模拟敌侦察机巡航！装定射击诸元！”张睿站在临时搭建的木质指挥台上，通过铁皮喇叭下达指令。

各炮位的炮手们立刻忙碌起来，根据观测兵报送的数据，飞快地摇动方向机和高低轮。徐光启则在各炮之间穿梭，亲自指导炮手使用那复杂的光学瞄准具。随着张睿一声令下，炮手猛地拉动了击发绳。

“轰——！！！”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巨响猛然炸开，远超普通火炮发射时的声音！炮口制退器两侧喷出巨大的火光与浓烟，沉重的炮身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猛地向后一坐，又迅速被复进机推回原位。一枚特制的、带有风帽以减小空气阻力的榴霰弹（内装大量小钢珠与延时引信，用于在空中形成破片杀伤区域）脱膛而出，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笔直的弹道，精准地飞向预定的空域！

只见那炮弹在距离目标风筝尚有十余丈时，猛然炸开一团灰黑色的烟云，无数预制的破片如同死亡的蜂群般向四周激射！处于爆炸范围边缘的一个中型风筝瞬间被密集的破片撕得粉碎，燃烧的残骸如同火雨般纷纷扬扬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