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北疆坦攻破敌营(1/2)

正德二十一年三月下旬,西伯利亚的凛冬虽近尾声,却依旧固执地展示着它最后的严酷与权威。广袤无垠的雪原延伸至天际线与铅灰色低垂的苍穹融为一体,视野所及,唯有令人心悸的白。寒风并非吹拂,而是如同实质的冰流,持续不断地卷着坚硬如砂的雪粒冰晶,呼啸着刮过这片荒原。它们如同无数细小而锋利的刀刃,不仅能轻易割裂裸露的皮肤,带来刺骨的疼痛,更能穿透厚重的棉衣,带走人体内最后一丝暖意。在这片仿佛被时间遗忘的绝域,一支庞大的军队,如同在白色宣纸上缓慢移动的墨线,正顶风冒雪,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艰难跋涉。

队伍的核心,是靖北将军周昂。他身披一件厚重的黑熊皮裘,兜帽边缘凝结着一圈白霜,眉头因长期凝视风雪而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深邃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前方那堵无边无际的、由飞雪组成的白色帷幕,看清隐藏在其后的目标。他的身后,是五万自九边精选出的明军精锐,他们默然无声地行军,唯有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以及武器偶尔碰撞的金属轻响,打破这死寂世界的统治。而此次突袭的真正杀手锏,则是在队伍中央,由大量驮马和士兵簇拥护卫着的十辆钢铁巨兽——经过皇家工坊紧急改装强化后的反坦炮车。

这些反坦炮车的形态,与以往直挺挺、方方正正的炮车大不相同,透着一股精悍而危险的气息。其最主要的特征,便是那采用了新颖倾斜式设计的炮盾和前部车身装甲。厚重的、经过渗碳处理的镍钢合金板,以巧妙的角度焊接在一起,厚度达到三寸,在灰暗天光下泛着冷峻而内敛的微光。这种设计,并非为了美观,而是工部大匠们根据多次实战检验和泰西弹道学原理,旨在更好地偏转、弹开来袭的炮弹。巨大的车轮并非木制,而是全钢铸造,外层包裹着特制的防滑加厚铁皮,铁皮上密密麻麻铆钉着尖锐的三棱铁齿,如同巨兽的利爪,在行进中深深嵌入冻得坚如岩石的土层与深厚的积雪,碾出两道清晰而残破的轨迹。每辆沉重的炮车都由八匹最为雄健、耐寒的河套骏马牵引,粗壮的绳索绷得笔直,马匹雄壮的肌肉贲张,鼻孔中喷出的浓重白气瞬间便在鬃毛和挽具上凝结成厚厚的白霜。士兵们紧紧簇拥在炮车两侧,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他们穿着厚重的棉甲,外罩御寒的羊皮袍,头戴护耳棉帽,但仍难完全抵御这北地深入骨髓的酷寒,每一口呼出的气息都在眼前化作一团迅速消散的白雾。

“将军!前方十里,便是沙俄的雅克萨大营!”一名斥候自迷蒙的雪幕中飞驰而至,勒住浑身蒸腾着热气的战马,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汇报道。周昂默默点头,再次举起那具沉重的黄铜望远镜,竭力调整焦距,透过不断飘舞的、干扰视线的雪絮,隐约可见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突兀的、与纯白世界格格不入的深色黑影。那是一片规模庞大的营地轮廓,依稀能辨认出环绕其外的、挖掘不久的新土壕沟,以及壕沟后方那闪着微弱金属寒光的、层层叠叠的铁丝网障碍。数十顶用厚实毛皮和帆布制成的帐篷错落分布,而在营地中央那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三十多个披着积雪的钢铁身影尤为醒目——那正是沙俄倚仗为进攻利器的、配备了早期倾斜装甲的坦克群。此刻,营地内炊烟袅袅,隐约可见细小的人影在帐篷间走动,不少士兵围拢在几处点燃的篝火旁伸手取暖,整个营地透着一股大战间歇期的松懈景象,对即将从天而降的雷霆一击,似乎毫无察觉。

自上次镇北堡防御战艰难击退埃里克伯爵的凶猛进攻后,周昂便深知,面对沙俄日益犀利的钢铁洪流,一味被动固守终是下策,等于将战场主动权拱手让人。沙俄凭借其坦克的机动性与防护力,可在这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荒原上纵横驰骋,来去自如,若不主动出击,拔除其最重要的前沿基地雅克萨,断其后勤补给与休整之所,则大明北疆永无宁日。为此,他力排朝中部分大臣“持重”、“不可浪战”的议和之声,多次上陈利害,恳请主动出击。最终,得到了枢密院密令准许,授予其“临机专断,可择利而动”之权。他随即联合了忠诚的盟友——喀尔喀部的巴图台吉率领的三万蒙古轻骑,最终集结成这支总数五万余人的奇袭力量。与此同时,京师的皇家工坊与边镇的匠作营日夜赶工,不仅为这十辆反坦炮车加装了能更好防御直射火力的倾斜装甲,更重要的是,换装了新研发成功的“破甲锥”弹药。据工坊大匠亲自解说,此弹头部为空腔结构,内衬紫铜药型罩,击中目标瞬间,炸药引爆,能将紫铜压聚成一股极细、极高温度与速度的金属射流,如同用烧红的铁钎捅穿牛皮,专克沙俄坦克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厚重坚实装甲。一切准备就绪,周昂便敏锐地抓住了埃里克伯爵大军新败、正在休整、前线戒备必然松懈的战机,率领这支承载着北疆希望的远征军,悄然离开镇北堡的庇护,义无反顾地直扑沙俄在北疆经营多年、规模最大的据点——雅克萨。

周昂缓缓放下望远镜,冰冷的黄铜镜筒几乎要粘住他指尖的皮肤。他目光沉静地扫过身后一张张因长期暴露于严寒而略显僵硬、皲裂,却无一例外写满了坚毅与决然的面孔。是时候了。“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在相对寂静的雪原上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将领耳中,“反坦炮车居前,列一字横阵,间距五十步,集中火力,优先轰击营内停泊之敌坦克!”

“巴图台吉,”他转向身旁那位穿着传统蒙古袍、眼神锐利如鹰的盟友,“烦请你部骑兵分为左右两翼,隐于营地两侧那片枯桦木林中,没有号炮信号,不得妄动!待敌坦克阵脚被我炮火打乱,即刻出击,自两翼切入,绞杀其步兵与哥萨克骑兵!”

“我部步兵,以鸳鸯阵为单位,紧随炮车之后推进!火铳手负责压制营内敌兵,长矛手、镗把手准备近战接敌,刀盾手护卫两翼!此战,务求全功,不留后患!”他的命令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各级将官凛然遵命,迅速行动起来。

钢铁车轮与冻结地面的摩擦声、马蹄踏碎积雪的沉闷声响再次响起,打破了雪原的寂静。十辆反坦炮车在驭手和士兵的推动下,缓缓调整至最佳射击位置,沉重的炮口在炮手们的精细操控下,微微下调,透过简易的机械瞄具,牢牢锁定了远方那些尚在沉睡中的钢铁目标。炮手们用力搓了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哈几口热气,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涂着防冻油脂、造型独特的“破甲锥”弹药,填入尚带一丝余温的炮膛。巴图台吉“唰”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向空中虚劈一下,三万蒙古骑兵如同接到指令的狼群,无声无息地分作两股洪流,迅速没入营地两侧那片被厚厚积雪覆盖、枝桠光秃秃的桦树林中,只有马镫与腰间兵器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显示着他们的存在。明军步兵则最后一次检查着手中燧发火铳的击锤、药池,确保引火药干燥,长矛手将圆盾紧握在手,目光紧紧跟随着前方百总、把总手中那鲜艳的认旗,等待着进攻的最终指令。

与此同时,雅克萨营地中央那顶最为宽大、装饰着沙俄双头鹰纹章的帅帐内,却是另一番与外界严寒和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景象。帐内,几个硕大的铜炭盆烧得正旺,炭火发出噼啪轻响,暖意融融,甚至有些闷热。埃里克伯爵早已脱掉了厚重的外套和皮帽,只穿着一件丝质衬衣,正与手下十几名来自瑞典、哥萨克的军官开怀畅饮。浓烈的伏特加酒气与烤鹿肉、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帐篷里。军官们脸色酡红,高声谈笑,言语间充满了对东方军队的轻视。上次进攻镇北堡受挫,虽然损失了几辆宝贵的坦克,但主力尚存,埃里克内心深处认为,那不过是明军凭借坚固城防和一时侥幸获得的胜利,绝非堂堂正正野战争锋之敌。他坚信,畏寒且缺乏远程机动能力的明军,绝无胆量,也绝无能力远离堡垒庇护,深入这数百里冰天雪地、补给困难的绝境,来主动攻击他重兵布防的雅克萨大营。

“伯爵阁下,国内许诺的新式坦克,第一批何时能够运抵这该死的远东?”一名脸颊通红、留着大胡子的瑞典上校端着酒杯,口齿有些含糊地问道。埃里克得意地晃动着杯中透明的烈酒,大声说道,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见:“放心吧,我的上校!斯德哥尔摩和圣彼得堡最顶尖的工坊正在日夜不停地赶造!那将是真正的陆地巨兽,代号‘巨神’,重量预计将达到惊人的一百吨!装甲最厚处,在炮塔正面,有十五寸!它将配备两门一百五十斤的重炮,射程和威力都将远超我们现在使用的任何火炮!动力将采用最新式的八缸蒸汽机组,力量无穷,足以推动这钢铁城堡驰骋疆场!等这些大家伙一到,”他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酒液四溅,“什么镇北堡,什么明军的土炮,统统都会被我们无情地碾成粉末!到时候,我们直接打过长城,去北京城里,活捉他们的皇帝,让双头鹰旗在紫禁城上空飘扬!”帐内顿时响起一阵狂热的欢呼、口哨和玻璃杯猛烈碰撞的清脆声响。

然而,这充斥着酒精与傲慢的喧闹欢宴,被一声突如其来、震耳欲聋、仿佛就在耳边炸响的轰鸣猛然打断!“轰隆——!!!” 整个帅帐都为之剧烈一晃,顶棚的积雪簌簌落下,桌上的杯盘碗碟叮当作响,跳起又落下。埃里克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僵住,转化为极度的错愕与惊疑,他猛地站起,因酒意而有些踉跄,一把掀开厚重的帐帘冲了出去。眼前骤然明亮的雪光和他所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营地外围,十辆造型奇特、前所未见的明军钢铁炮车,正在持续不断地喷吐着橘红色的火舌与浓密的发射烟!一枚枚致命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飘雪的空气,精准无比地落在营地中央那片他引以为傲的坦克停泊区!爆炸的火光与黑烟接二连三地腾起,一辆距离他较近的坦克侧面装甲被击中后,并未像往常测试或作战时那样被轻易弹开,或是只留下一个难看的凹痕,而是瞬间被烧蚀出一个边缘融化、极其可怕的窟窿,紧接着,内部储存的弹药或是锅炉便被引爆,发生了猛烈的二次爆炸,整个炮塔都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重重砸在雪地上!短短片刻之间,已有五、六辆坦克化为熊熊燃烧的钢铁棺材,浓黑的烟柱裹挟着雪花和碎片直冲云霄,刺鼻的硝烟味与燃油燃烧的臭味扑面而来。

“敌袭!是明军!他们怎么来的?!快!上坦克!启动!反击!反击!”埃里克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变形。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尚算完好的坦克。其他的军官也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丢下酒杯,慌乱地寻找着自己的战车和部队。整个沙俄营地,在短短几十秒内,从松懈的休整状态陷入了一片末日般的混乱,士兵们像受惊的蚂蚁一样从温暖的帐篷里蜂拥而出,很多人甚至没来得及穿上外套、拿起武器,在雪地里盲目地奔跑、呼喊,军官的呵斥声与伤兵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