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西域设伏败奥军(1/2)

正德十八年十二月的西域,喀什噶尔的沙漠正经历着一年中最严酷的时节。白日里毒辣的日头把沙丘晒得滚烫,脚踩上去能清晰感受到沙子透过皮靴传来的灼痛感,可到了亥时过后,气温便会骤降至冰点以下,沙丘背阴处的残雪冻结成坚硬的壳,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脆响。江彬披着那件从奥斯曼贵族手中缴获的羊毛里子皮袍,站在喀什噶尔城头的了望塔上,手中的望远镜镜片已经结了一层薄霜,他每隔片刻就会哈出一口热气,用麂皮仔细擦拭,生怕错过沙漠深处任何一丝异动。

三天前,他们在月牙泉大破奥斯曼粮草队,缴获的十万石粮食和五万匹战马刚被王勇率领的士兵押解进城,士兵们还没来得及休整,斥候便带来了更令人心惊的消息。此刻,了望塔下站着两名神色凝重的将领,身材高大、披着阿富汗传统织金坎肩的是阿米尔,他脸上的络腮胡上沾着细小的冰碴,手中紧握着那柄波斯锻造的乌兹钢刀;身旁穿着哈萨克族羔皮袄的是阿布赉,他的坐骑——一匹通体乌黑的哈萨克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马鞍旁悬挂的羊皮水囊早已冻得硬邦邦。

“将军,斥候第三次确认了,奥斯曼大军由苏莱曼亲自坐镇后军,前锋是四万耶尼切里近卫军,总兵力足足四十万,更要命的是,军中跟着一个叫保罗的欧洲顾问,据说来自神圣罗马帝国,之前在多瑙河流域打过大仗,最擅长沙漠迂回战术。”阿米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连日的奔波让他喉咙干涩,“斥候说,他们放弃了正面强攻喀什噶尔的打算,准备从城南的‘魔鬼风口’绕过去,直插咱们后方的粮草囤积地,一旦得手,咱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江彬将望远镜放下,目光投向城南方向。那里的沙丘形态怪异,常年刮着强劲的偏西风,风口处的沙子被吹成一道道锋利的棱脊,当地人称之为“魔鬼风口”。若是奥斯曼大军从那里穿过,确实能绕开明军在城东布置的防御工事,直扑位于喀什噶尔城西的粮草库。他手指在了望塔的木栏上轻轻敲击,木栏上的冰碴随之脱落,发出细碎的声响。“四十万大军,携带的粮草必然不少,行军速度不会太快;保罗擅长迂回,但他不熟悉西域沙漠的昼夜温差和地形陷阱,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阿布赉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将军,咱们刚打完仗,能调动的兵力只有三万阿富汗骑兵、两万哈萨克骑兵和两万明军,总共七万兵力,要对抗四十万大军,硬碰硬绝对不行。不如咱们退守喀什噶尔,凭借城墙坚守,等待朝廷援兵?”江彬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朝廷援兵从内地赶来至少需要一个月,喀什噶尔的城墙是夯土建造,奥斯曼军中的巨型臼炮能轻易轰开缺口。而且咱们刚缴获的粮草还没来得及入库,若是被敌军偷袭,粮草被烧,咱们守不了三天就会不战自溃。”

他转身走下了望塔,脚下的木梯因为结霜而格外湿滑,江彬的靴底钉着铁掌,踩在上面稳稳当当。“跟我来,到沙盘前细说。”三人快步走向位于城中心的指挥营,营内点燃着三盆炭火,炭火上煨着的奶茶散发着浓郁的奶香,沙盘就摆在营帐中央,用细沙和黏土堆塑而成的喀什噶尔地形栩栩如生,月牙泉、魔鬼风口等关键位置都插着红色的小旗。

江彬拿起一根木杆,指着沙盘上魔鬼风口东侧的一片洼地:“这里叫‘葫芦谷’,入口宽阔,中间狭窄,出口处只有两丈宽,两侧是高达十余丈的鹰嘴沙丘和卧驼沙丘,居高临下,正好适合设伏。更重要的是,谷内有一处季节性泉眼,虽然现在已经干涸,但地下水位较浅,只要挖开沙土,就能引出地下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名将领,“咱们就在这里设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阿米尔凑到沙盘前,仔细打量着葫芦谷的地形:“将军,这里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方,但奥斯曼大军人数众多,咱们的兵力太少,即便设伏,也难以重创他们。”江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拿起木杆指向洼地中央:“咱们不跟他们拼兵力,跟他们拼地形和火力。这里夜间气温能降到零下十几度,咱们在谷内挖十条深沟,引出地下水灌满,一夜之间就能冻成冰墙;再在冰墙后面埋上广州工坊送来的改良炸药,用骆驼刺和薄沙掩盖,只要敌军踏入谷中,咱们就引爆炸药,冰墙倒塌后,他们的阵型必然大乱。”

阿布赉眼睛一亮:“好主意!冰墙光滑坚硬,敌军的骑兵和步兵根本无法攀爬,掉进沟里更是插翅难飞。我这就带哈萨克骑兵去挖沟,咱们的士兵擅长在沙漠中挖掘工事,保证一夜之间挖好十条深沟!”江彬点了点头,补充道:“沟要挖三丈深、两丈宽,每隔三丈挖一条,形成连环陷阱;引信要从沟底延伸到两侧的沙丘后,用芦苇管包裹,防止风沙进入影响燃烧。另外,每个沟底都要铺一层干燥的骆驼刺,炸药罐埋在骆驼刺中间,这样爆炸时能产生更多的火星,点燃骆驼刺,形成火墙阻隔敌军。”

部署很快敲定:阿米尔率领三万阿富汗骑兵埋伏在左侧的鹰嘴沙丘后,他们的战马都要用麻布包裹马蹄,士兵们随身携带弓箭和短刀,待爆炸发生后,从左侧冲击敌军的前锋部队,打乱他们的阵型;阿布赉率领两万哈萨克骑兵埋伏在右侧的卧驼沙丘,携带大量的火箭筒和火铳,负责压制敌军的后军,防止他们掉头撤退;江彬则亲自率领两万明军主力,埋伏在葫芦谷入口处的正面沙丘,明军士兵每人配备一支改良线膛火铳和一柄弯刀,同时携带足量的炸药包,待敌军陷入混乱后,从正面发起总攻。

命令下达后,七万大军立刻行动起来。阿布赉挑选了五千名擅长挖掘的哈萨克士兵,带着铁锹和镐头直奔葫芦谷,他们先找到那处干涸的泉眼,用铁锹挖开沙土,清澈的地下水很快便冒了出来,顺着事先挖好的导流沟流入十条深沟中。夜间的沙漠寒风刺骨,士兵们轮流挖掘,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皮袄,脸上戴着羊毛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即便如此,眉毛和胡须上还是很快结了一层白霜。到了后半夜,当第一条沟灌满水后,仅仅半个时辰,水面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士兵们用锤子敲打,冰层坚硬如石,足以支撑战马的重量。

江彬则亲自带着明军士兵布置炸药。这次使用的炸药是广州工坊最新改良的配方,除了三成硝石和两成硫磺,还加入了一成晒干的狼粪,不仅威力比之前大了三成,燃烧时还会产生大量黑色烟雾,能起到遮蔽视线的作用。炸药被装在特制的陶罐中,每个陶罐重约三十斤,用桐油密封后,埋在冰墙后方三尺深的沙坑里,陶罐之间用浸过松脂的棉线连接,引信则通过芦苇管延伸到沙丘后的隐蔽处,每个引信旁都安排两名士兵看守,确保爆炸时机精准。

阿米尔的任务是隐蔽骑兵。他带着三万阿富汗骑兵来到鹰嘴沙丘后,命令士兵们将战马的马蹄用麻布层层包裹,再在麻布上涂抹一层厚厚的油脂,这样既能防止踏沙发出声响,又能抵御严寒。士兵们将骑兵分成十个小队,每个小队间隔五十步,隐藏在沙丘的背风处,沙丘上用骆驼刺和干枯的红柳伪装,远远望去,与周围的沙丘融为一体。阿米尔亲自检查每个小队的隐蔽情况,当他看到一名年轻士兵的马鼻息中喷出的白气过于明显时,立刻让士兵将战马的头埋在事先挖好的沙坑中,用羊毛毡盖住,只露出鼻孔呼吸。

整个设伏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沙丘后升起时,葫芦谷已经变成了一座杀机四伏的陷阱。十条冰墙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如同一道又一道银色的屏障横亘在谷中;两侧的沙丘后,七万士兵屏住呼吸,手中的武器早已备好,只等敌军踏入圈套。江彬站在正面沙丘的了望哨里,手中紧握着一面红色的令旗,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葫芦谷的入口,手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水。

辰时三刻,沙漠深处终于扬起了一道长长的黄尘。那黄尘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如同一条奔腾的黄龙,朝着葫芦谷的方向疾驰而来。江彬拿起望远镜,清晰地看到敌军的阵型:最前方是四万耶尼切里近卫军,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色制服,手持长矛和火铳,步伐整齐划一;中间是庞大的粮草队和骆驼群,骆驼背上驮着巨型臼炮的炮身和炮弹;后方是苏莱曼率领的主力部队,旗帜飘扬,铠甲鲜明。在前锋部队的侧面,有一小队骑着阿拉伯马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高鼻梁蓝眼睛的欧洲人,正是那个叫保罗的军事顾问。

保罗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不时勒马停下,用手中的罗盘观察方向,又拿出一张羊皮地图仔细对照。他似乎对周围的地形格外警惕,几次挥手让前锋部队放慢速度,派侦察兵前往两侧的沙丘探查。江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设伏被发现,七万士兵面对四十万大军,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下令让两侧沙丘的士兵再压低身体,将武器藏在沙子中,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侦察兵在沙丘外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们看到谷内的冰墙时,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立刻跑回保罗身边汇报。保罗皱着眉头,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冰墙,沉思片刻后,对身边的奥斯曼将领说道:“这应该是沙漠中的季节性冰墙,夜间气温过低,地下水渗出后冻结形成的,这样的冰墙质地脆弱,不堪一击。不过谷内地形狭窄,咱们的兵力无法展开,命令部队加快速度通过,前锋部队在前开路,后军做好警戒,防止明军埋伏。”

奥斯曼将领躬身领命,高声下达命令。四万耶尼切里近卫军加快步伐,朝着葫芦谷内走去。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踏在沙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当先锋部队的士兵踏上冰墙前的薄沙时,江彬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紧紧攥着令旗,目光死死盯着敌军的前锋,直到第一排士兵完全踏入十条冰墙之间的区域,才猛地挥下令旗:“点火!”

早已等候在沙丘后的士兵立刻点燃引信,“滋滋”的燃烧声在风沙中显得格外清晰。保罗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脸色骤变,高声大喊:“不好,有埋伏!快撤退!”可他的话音刚落,十条深沟同时爆发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将沙丘上的沙子震得漫天飞舞,十条冰墙瞬间倒塌,锋利的冰棱如同刀刃般四散飞溅,砸向混乱的奥斯曼士兵。洼地的沙子因为爆炸而塌陷,不少士兵失足掉进三丈深的沟中,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冲锋!”江彬拔出腰间的弯刀,亲自率领明军骑兵从正面沙丘后冲出。他的弯刀是朝廷御赐的镔铁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战马踏过沙丘,扬起阵阵黄沙。与此同时,左侧鹰嘴沙丘后的阿米尔也下达了冲锋的命令,三万阿富汗骑兵如潮水般涌出,他们手中的乌兹钢刀挥舞着,朝着奥斯曼的前锋部队冲去。阿富汗骑兵擅长沙漠奔袭,战马在沙丘间灵活穿梭,马刀劈砍间,耶尼切里近卫军的长矛纷纷被斩断,士兵们惨叫着倒下。

右侧的卧驼沙丘后,阿布赉的哈萨克骑兵也发起了冲击。他们没有直接冲向敌军,而是在距离敌军一百步的地方停下,拿出携带的火箭筒。这些火箭筒是广州工坊仿制的改良款,射程达到两里,爆炸范围能覆盖半亩地。随着阿布赉一声令下,数百枚火箭同时发射,拖着长长的火焰飞向奥斯曼的后军。火箭落在骆驼群中,瞬间引发了巨大的爆炸,骆驼受惊后狂躁地原地打转,将粮草车掀翻,粮食和炮弹撒了一地,挡住了后军前进的道路。

保罗骑着战马,想要指挥士兵组成方阵抵抗,可混乱的场面早已失控。耶尼切里近卫军虽然是奥斯曼的精锐部队,但在冰墙倒塌和骑兵冲击的双重打击下,阵型早已溃散。不少士兵想要爬上沟壁逃生,却被沟壁上的冰棱划伤,鲜血染红了冰层。江彬率领的明军骑兵则分成数个小队,如同尖刀般插入敌军阵型,火铳手们在骑兵的掩护下,排成三段阵轮番射击,铅弹精准地击中敌军士兵,将他们一个个从战马上击落。

“抓住那个欧洲人!”江彬一眼就看到了在乱军中指挥的保罗,他双腿夹紧马腹,手中的弯刀劈倒两名拦路的奥斯曼士兵,朝着保罗直冲而去。保罗见状,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想要抵挡。可他的剑术在江彬精湛的刀法面前不堪一击,江彬侧身躲过他的长剑,手腕一翻,弯刀精准地架在了保罗的脖子上。“你就是保罗?”江彬的声音冰冷,保罗吓得浑身发抖,刚想开口求饶,江彬手腕用力,弯刀划过,保罗的头颅便滚落在沙地上,鲜血喷溅而出。

斩杀保罗后,江彬的士气更加高涨。他挥舞着弯刀,高声喊道:“敌军主帅已死,降者不杀!”明军士兵们纷纷附和,呐喊声在葫芦谷中回荡。奥斯曼士兵本来就因为主帅被杀而士气低落,听到“降者不杀”的口号后,不少人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苏莱曼在后方看到前锋溃败、保罗被杀,知道大势已去,只好下令撤军。可此时阿布赉的哈萨克骑兵已经绕到了后军的两侧,火箭筒和弓箭如雨点般射来,撤退的道路被死死堵住。

战斗持续到正午,太阳升到了头顶,沙漠的气温开始升高,冰墙的残骸在阳光下慢慢融化,沙子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奥斯曼大军死伤惨重,四万耶尼切里近卫军几乎全军覆没,后军也伤亡六万余人,总共十万余名士兵倒在了葫芦谷中。苏莱曼带着剩余的三十万大军,在亲兵的掩护下,朝着波斯方向仓皇逃窜,连十门巨型臼炮都来不及带走,全部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江彬下令停止追击,开始清理战场。士兵们分成小队,收集敌军的武器和粮草,救治受伤的同伴,掩埋阵亡的士兵。阿米尔和阿布赉则带着骑兵巡视谷内,防止有残余的奥斯曼士兵偷袭。江彬走到一门巨型臼炮前,这门臼炮重达数千斤,炮身由青铜铸造,上面刻着奥斯曼的国徽和苏莱曼的名字,炮口还残留着发射过的痕迹。他伸手抚摸着炮身,心中感慨万千,有了这些重型武器,喀什噶尔的防御将更加坚固。

就在这时,一名明军士兵匆匆跑来,手中拿着一件奇怪的武器,神色慌张地说道:“将军,您快看看这个!我们在清理敌军尸体时发现的,这不是普通的火炮!”江彬接过那件武器,仔细打量起来。这件武器比普通的火铳长一些,炮管是铁制的,尾部有一个圆形的药室,炮身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最奇怪的是,炮口处装有一个可拆卸的引信装置。“这是什么?”江彬皱着眉头,转头看向身边的一名懂波斯语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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