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彝寨暂避窥阴谋(1/2)
密道内的寂静被苍老的声音划破,带着西南边地特有的腔调,不疾不徐地在潮湿的空气里散开。雷济握紧环首刀的手微微松了松 —— 这声音里没有敌意,反而透着几分熟稔,像是早就在此等候。
张睿往前凑了半步,借着从密道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隐约看到前方站着个身着靛蓝麻布长衫的老者,头上裹着黑色头帕,腰间系着镶银的腰带,手里拄着根刻满纹路的木杖。彝族的服饰!他立刻想起伍文定提过的,王守仁在龙场与当地土司交好的事。
“老丈可是龙场附近的土司长辈?” 张睿开口试探,刻意放轻了语气,“我们是王守仁王公的友人,因遭官军追杀,才误入此道。”
老者闻言,缓缓走上前,木杖在地上敲了敲,发出 “笃笃” 的声响。他眯起眼睛打量着众人,目光在朱寿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纪师太的僧袍和雷济的甲胄,最后落在张睿脸上:“果然是王先生的人。我是归化司的阿普(彝族语 “长老”),姓安,王先生半月前派人给寨里送了信,说若有几位贵客从南阳来,让我们在此接应。”
“半月前就有安排?” 雷济惊讶地挑眉,“王公竟早料到我们会走这条路?”
安阿普笑了笑,皱纹在脸上堆起:“王先生心思细,知道刘瑾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早就在龙场周边布了接应的人手。这密道是早年寨里人躲土匪挖的,一头通土地庙,一头通我们彝寨后山,除了寨里人,没外人知道。”
说话间,安阿普转身引路:“快走吧,魏彬的人说不定很快会搜到密道口,到了寨里就安全了。”
众人跟着安阿普往密道深处走,通道渐渐变宽,空气也清新了些。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微光,安阿普推开一块隐蔽的石板,率先钻了出去:“到了。”
张睿跟着钻出石板,眼前豁然开朗 —— 竟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彝寨。村寨周围围着一人多高的木栅栏,栅栏上缠着带刺的藤蔓,几座了望塔矗立在栅栏四角,塔上的土司兵正警惕地望着远方。寨子里的房屋都是木石结构,屋顶盖着茅草,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透着几分安宁。
“这是归化司安寨,是龙场附近最大的彝族村寨,也是最先归顺朝廷的土司寨。” 安阿普边走边介绍,“王先生在龙场时,常来寨里教我们种玉米、冶铁,还帮我们调解与邻寨的矛盾,寨里人都敬他如神。”
纪师太抱着朱寿,看着寨子里往来的彝人 —— 男人穿着短打,女人背着竹篓,孩子们光着脚在路边玩耍,眼神里满是好奇,却没有丝毫敌意。她轻声道:“王公能在荒蛮之地赢得土司敬重,实属难得。”
正说着,一名身着青色短打的土司兵快步跑来,在安阿普耳边低语了几句。安阿普脸色微变,对众人道:“寨门口来了个汉商,说要找‘从南阳来的朋友’,形迹有些可疑,我让人先把他扣在寨门的竹楼里了。”
“汉商?” 张睿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宁王的人?之前在南阳,我们就遇到过宁王的暗线。”
雷济立刻道:“我去看看!若真是宁王的人,绝不能让他跑了。”
安阿普点头:“我陪你去,寨里的人都听我的。”
两人快步走向寨门,张睿与纪师太则带着朱寿跟着安阿普的孙子 —— 一个名叫阿果的少年,去了寨中最靠后的一座竹楼歇息。竹楼分上下两层,下层养着牛羊,上层住人,铺着干净的茅草,还透着淡淡的竹香。
“你们先歇着,我去给你们拿些玉米饼和腊肉。” 阿果说着,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朱寿坐在茅草上,看着窗外的梯田,忽然道:“张大哥,这里的人好像都不怕我们,也不怕官军。”
张睿摸了摸他的头:“因为他们有安阿普和土司兵保护,而且王先生在这里,官军不敢轻易来招惹。” 他心中却有些不安 —— 那汉商来得太巧,若真是宁王的人,说明宁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龙场附近,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
约莫半个时辰后,雷济和安阿普回来了,脸色都不太好看。雷济将一枚刻着 “宁” 字的铜令牌放在桌上:“果然是宁王的人!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他还带着一封密信,上面写着要‘探查归化司与王守仁的联系,若有异动,速报南昌’。”
“南昌?” 纪师太眉头紧锁,“宁王的封地就在南昌,他这是在监视王先生和土司寨!”
安阿普重重地敲了敲木杖:“这些年常有汉商来寨里买药材,没想到竟有宁王的人混在里面。若不是王先生提前提醒,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张睿拿起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 “宁” 字,忽然想起林文渊身上的密信 —— 宁王与刘瑾勾结,如今又在龙场周边安插暗线,显然是在为谋反做准备。“这封密信呢?” 他问道。
“被那汉商吞了。” 雷济咬牙道,“我盘问他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把密信塞进了嘴里,嚼烂了咽下去了。不过我从他口中问出,最近还有好几拨‘汉商’去了附近的其他土司寨,看样子是想摸清龙场周边的势力分布。”
安阿普脸色凝重:“看来宁王是想对龙场动手了。王先生在龙场讲学,不仅赢得了土司们的敬重,还暗中联络了不少被刘瑾迫害的官员,这些都成了宁王的眼中钉。”
就在这时,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牛角号声,紧接着是了望塔上土司兵的呼喊:“阿普!不好了!远处来了好多骑兵,穿着官军的衣服,还有些人穿着黑衣,正往寨子里来!”
“是魏彬的人!还有宁王的暗线!” 雷济猛地站起身,拔出环首刀,“他们肯定是顺着密道的痕迹找来的!”
安阿普也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大家别慌!寨里的木栅栏够结实,还有陷阱,他们攻不进来。阿果,去把寨里的壮丁都召集起来,准备防御!”
阿果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安阿普转向众人:“你们先躲进竹楼的地窖里,地窖里有通风口,还藏着粮食和水,就算他们攻进来,也找不到你们。”
“那您呢?” 张睿问道。
“我是寨里的阿普,要和寨里人一起守住村寨。” 安阿普语气坚定,“王先生待我们不薄,我们不能让他的朋友出事。”
纪师太抱着朱寿,轻声道:“安阿普,我们不能躲在地窖里,让你们独自战斗。我们也能帮忙,我会些医术,可以给受伤的人包扎;张大哥和雷将军能打仗,也能帮着防御。”
朱寿也仰起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我也能帮忙,我可以给土司兵递弓箭。”
安阿普看着众人,眼中满是感动:“好!那就一起守住村寨!”
众人跟着安阿普来到寨墙,只见远处尘土飞扬,约莫百余骑兵正疾驰而来,前面是穿着红色官军服饰的魏彬部,后面是穿着黑衣的宁王暗线,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十足的杀气。
“魏彬这是把南阳的兵力都带来了!” 雷济皱眉道,“还有宁王的暗线,看样子有二三十人,都是些亡命之徒。”
安阿普冷笑道:“他们以为凭着人多就能攻下我们的寨?太天真了!寨外的路都是山路,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而且我们在路边挖了陷坑,还埋了竹刺,他们一来就会吃亏。”
说话间,骑兵已到寨外百米处,魏彬勒住马,看着眼前的彝寨,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个蛮夷村寨,也敢阻拦本将军?安阿普,你识相的就赶紧把王守仁的朋友交出来,否则本将军踏平你的村寨,杀了你寨里所有人!”
安阿普站在寨墙上,冷冷地回应:“魏将军,我们归化司是朝廷册封的土司寨,一向安分守己,你凭什么带兵攻打我们?再说,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还是回去吧。”
“没有?” 魏彬冷笑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道,“沈管事,你不是说看到他们进了寨子里吗?”
一个身着黑衣的精瘦汉子催马上前,正是之前被雷济盘问的汉商的同伙 —— 沈管事。他指着寨墙,高声道:“魏将军,我亲眼看到他们跟着安阿普进了寨里,绝对不会错!安阿普肯定是把他们藏起来了!”
魏彬脸色一沉,拔出腰间的长刀:“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来人啊,给我攻寨!拿下安阿普和逃犯,重重有赏!”
骑兵们立刻催马向前,朝着寨门冲来。可刚走了几步,就听到 “轰隆” 几声,几匹战马掉进了陷坑,马背上的官军摔了下来,被陷坑里的竹刺扎得惨叫连连。
“有陷阱!” 官军们惊呼起来,纷纷勒住马,不敢再向前。
魏彬气得脸色铁青:“一群废物!连个蛮夷村寨都攻不下来!给我用弓箭射!把寨墙上的人都射下来!”
官军们立刻取下弓箭,朝着寨墙射去。土司兵们早有准备,躲在木栅栏后面,用藤牌挡住弓箭,偶尔还会反击几箭,射中几个倒霉的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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