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祸福相依露峥嵘（2/2）

“属下尽力而为。”

“尽力？”李彪哼了一声，“太过显眼，未必是好事。”

张默然不语。

李彪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那日点卯，你掷出的那一枪.……道、准头，不像寻常新兵能有的。你练的那本册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张睿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正题。他谨慎回答：“确是家父所留，只是一些打熬力气的基础法门和军中常见的枪术。”

“是吗？”李彪眼神锐利，“张大眼当年枪术是不错，但也没到能让你脱胎换骨的地步。你病那一场之后.……化很大。”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张睿背后渗出冷汗，知道李彪起了疑心。重生之事绝不可泄露，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或许是死里逃生，开了些窍，加之近日苦练不辍，又蒙大人赏赐草药，方有些许进益。”

李彪盯着他看了良久，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最终，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或许吧。王主事对你颇为赏识，这是你的造化，也是你的劫数。营里盯着你的人很多，好自为之。”

他挥挥手，示意张睿可以走了。

就在张睿转身欲离时，李彪仿佛不经意地又说了一句：“对了，兵部行文，关于那日闹事军士所述克扣粮饷一案，已责令彻查。王侍郎主理，王主事协办。这几日，营里恐怕不会太平静。管好你的人，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

张睿脚步一顿，心中巨震。兵部的调查开始了！这无疑是投下了一块巨石，必将激起千层浪。而他自己，作为当日事件的间接引发者和王守仁赏识的人，无疑会被卷入旋涡中心。

“属下明白。”他沉声应道，走出了值房。

阳光有些刺眼，他却感到一股寒意。李彪的警告言犹在耳，营中暗流涌动，兵部调查如同悬顶之剑。

他抬头望向兵部衙门的方向，目光变得深邃。

或许.……不不止危机。

他摸了摸怀中那本变得愈发滚烫的册子，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当天下下午张睿没有立刻离开军营。他借口整训，留在校场一角，直到夜幕降临。然后，他避开旁人，悄然来到了文书房附近。

值夜的老书吏曹先生正准备锁门离去。

“曹先生留步。”张睿从阴影中走出。

曹先生吓了一跳，看清是张睿，才松了口气：“是张小旗啊.……么晚了，有何事？”

张睿从怀中取出那锭还没焐热的十两官银，塞了过去，低声道：“深夜叨扰，一点心意，请先生吃茶。属下近日奉命整训，需查阅些往年操典阵图，不知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曹先生看着那锭银子，又看看张睿年轻却沉静的脸庞，犹豫了一下。军营文书房夜间本不对外开放，但张睿如今是小旗，又得兵部主事赏识.……

最终，他叹了口气，接过银子，掏出钥匙重新打开门：“只只需炷香时间。切记，不可带走只片纸只字不可翻动机密要件。”

“多谢先生！”张睿闪身进入文书房。

屋内堆满了卷宗，弥漫着墨香和旧纸的味道。他的目标明确，并非真的寻找操典阵图，而是直奔存放过往几年粮饷发放记录、军械核查档案的区域。

兵部正在调查克扣粮饷案，他必须赶在风波彻底爆发前，尽可能了解内情，找出能自保甚至反击的筹码！

油灯如豆，光影摇曳。他快速而无声地翻阅着一册册账本档案，现代人的逻辑分析和信息处理能力发挥到极致，目光如扫描般掠过一行行枯燥的数字和记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终于，在几本看似寻常的日常用度支取记录中，他发现了一些极其隐晦的异常——几笔数额不大却去向模糊的开销，记录笔迹与其他略有不同，时间点却巧妙地与几次较大规模的粮饷发放重合。

还有.……份关于军械损耗报备的文书，批复的签押似乎.……

突然！

文书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刻意放慢的脚步声！

不是曹先生！曹先生脚步蹒跚，绝非如此！

张睿浑身汗毛倒竖，瞬间吹熄油灯，屏住呼吸，无声地滑入一排高大的档案架之后，心脏狂跳！

黑暗中，门闩被人从外面轻轻拨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屋内，动作轻捷如猫，径直走向他刚才翻阅过的那个档案架！

那人似乎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精准地抽出了他刚才看过的那几册档案！

月光从门缝透入，隐约照亮来人的半边身影和那只取档案的手——

张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得分明，那只手的虎口处，有一道极为熟悉的、年旧疤，形如月牙！

这道疤.……绝对见过！

是在.……

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电电光石火，一个画面猛地定格——

是李彪！李彪握刀的手上，就有这样一道一模一样的月牙形旧疤！

潜入者.……李彪？！

就在此时，那潜入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射向张睿藏身的黑暗！

四目相对！黑暗中，杀机骤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