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圣女的沉睡（1/2）

1521年的暮春，似乎比往年更漫长些。天命总部深处的庭院里，栀子树林与粉色郁金香花海依旧繁盛得如同往年，洁白的栀子花瓣簌簌飘落，铺满林间小径，另一侧的郁金香则开得如火如荼，像一片被霞光凝固的粉色海洋。只是风里的花香，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沉寂。

栀坐在栀子树林深处的石凳上，身上依旧是那身素白的修女服，领口银线花纹在暮春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蕾丝边白丝贴合着小腿，静静延伸至大腿根部，勾勒出优雅的线条。她微微垂着眼，指尖轻抚过一片落在膝头的栀子花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只是那双往日里总是平静温和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疲惫，连周身萦绕的圣洁气息，都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涣散。

作为武装人偶，她的核心运转依靠着崩坏能维系。这些年来，她辅佐奥托打理天命，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一次次动用力量治愈伤者、化解危机，核心里的崩坏能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消耗。她清楚地感知到，那股支撑她存在的能量，正在一点点枯竭，就像即将燃尽的烛火，连最后的微光都在摇摇欲坠。

“姐。”白泽的声音从林间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鲜活，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安。她提着一个食盒，快步穿过落满花瓣的小径，看到石凳上的栀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你怎么坐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天，奥托说你一早就在庭院里了。”

栀抬起头，看向白泽，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便消散了：“没什么，只是想多看看这里。”

白泽走到她身边坐下，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她特意让人做的桃花酥，还是当年在顺天府悦来居吃到的味道。“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桃花酥，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拿起一块递到栀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

栀接过桃花酥，指尖却有些微微发颤。她放在鼻尖轻嗅，熟悉的香气萦绕鼻尖，却再没有往日的暖意。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连味觉感知都在渐渐变得迟钝。“谢谢，阿泽。”她轻声道，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白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处理事务太累了？我跟奥托说，让他给你放几天假，我们去郁金香花海那边走走，好不好？”

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桃花酥轻轻放在石桌上，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栀子树林，又转向更远处那片粉色的郁金香花海。这片庭院，是奥托为她开辟的，这片栀子林，是她亲手种下的，从一株株小小的幼苗，到如今的遮天蔽日；这片郁金香，是她每年看着发芽、开花，见证了无数个春夏秋冬。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她在天命的岁月，承载着她与身边人的羁绊。

“阿泽，”栀转头看向白泽，眼神异常认真，“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白泽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栀的手，指尖冰凉：“姐，你想说什么？你别吓我。”

“我不是要吓你。”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是武装人偶，我的核心依靠崩坏能运转。这些年，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快要沉睡了。”

“沉睡？”白泽猛地睁大眼睛，声音都在发抖，“什么意思？什么叫快要沉睡了？是像以前那样，睡一觉就醒过来吗？我陪你睡，我守着你，等你醒过来。”

栀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却又很快被平静取代：“这次不一样。我的核心能量已经耗尽，无法再自主苏醒。我必须等到第一次大崩坏出现，届时天地间的崩坏能会急剧攀升，我的核心才能吸收到足够的能量，重新启动。”

“第一次大崩坏……那是什么时候？”白泽追问，眼泪已经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知道。”栀轻声道，“可能是几十年，几百年，甚至更久。但我知道，那一天总会来的。”

“不行！我不同意！”白泽猛地站起身，泪水终于掉了下来，“你不能睡！我们去找奥托，他那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他能找到崩坏能，能给你补充能量，你不用沉睡的！”

栀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心里满是不舍，却又无比坚定：“阿泽，这是无法改变的。我的核心构造特殊，只能依靠自然涌现的大量崩坏能才能重启，奥托也无能为力。”她伸手，轻轻拭去白泽脸上的泪水，“这些年，有你在我身边，吵吵闹闹，我很开心。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一直以你为傲。”

“你是最强的女武神，守护着天命，守护着很多人。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凡事多想一想。”栀的声音渐渐低沉，“还有素裳，她已经长大了，但性子还是有些软，你要多提点她，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

“我不要！我只要你在！”白泽扑进栀的怀里，紧紧抱住她，放声大哭，“姐，我不能没有你！你走了，谁还会管我？谁还会听我讲路上的趣事？谁还会给我收拾烂摊子？”

栀轻轻抱着她，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眼眶也渐渐湿润。她拍着白泽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她：“傻丫头，我只是沉睡，不是永远离开。等大崩坏出现，我就会醒过来，到时候，我还听你讲趣事，还帮你收拾烂摊子，好不好？”

“真的吗？”白泽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真的。”栀点头，语气无比认真，“我向你保证，只要大崩坏出现，我就会醒来，回到你身边。”

白泽知道，栀从不说谎，可一想到要等那么久，要独自面对没有她的岁月，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她紧紧抱着栀，不愿松开，仿佛只要这样，就能留住她。

两人在栀子树林里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橘红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白泽的哭声渐渐止住，只是依旧紧紧攥着栀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栀站起身，牵着白泽的手，缓缓走出栀子树林，朝着总部的方向走去。她要去见奥托，有些事，需要交代清楚。

议事厅里，奥托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神色凝重。他早已察觉到栀的异常，这些日子，她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微弱，他动用了天命所有的资源，试图寻找补充崩坏能的方法，却都以失败告终。他知道，栀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脚步声，奥托转过身，看到栀牵着白泽走进来，白泽眼睛红肿，神色憔悴，而栀的脸上，却带着一种释然的平静。

“奥托。”栀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几分决绝。

奥托点头，示意白泽先去旁边的休息室。白泽看了看栀，又看了看奥托，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奥托，你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我姐沉睡。”

议事厅里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你都知道了？”栀问道。

“嗯。”奥托点头，眼底满是愧疚，“对不起，姐姐，我没能找到补充你核心能量的方法。”

“这不怪你。”栀摇了摇头，“我的构造本就特殊，能支撑这么多年，已经是万幸了。这些年，谢谢你，奥托。是你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守护他人的力量，让我感受到了羁绊的温暖。”

奥托看着眼前的栀，这个他认下的姐姐，这个天命的圣女，这个他一直敬重和守护的人，心里满是不舍与无力。他从懂事起，就一直在追寻永生的秘密，可如今，却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留不住。

“姐姐，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奥托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要沉睡在栀子树林里。”栀开口，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已经看过了，那里的环境最适合我，也能让我在沉睡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我会为你打造一口水晶棺材，隔绝外界的侵蚀，让你在沉睡中不受打扰。”奥托说道。

栀点头：“好。另外，我沉睡之后，天命就交给你了。你要守护好这里，守护好白泽，守护好素裳，守护好我们在乎的一切。”

“我会的。”奥托郑重地点头，“我会让天命变得更加强大，足以应对未来的一切危机，包括第一次大崩坏。等到那一天，我会亲自唤醒你，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天命。”

“还有，”栀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要告诉白泽太多关于大崩坏的事，她性子单纯，我不想让她活在恐惧和等待中。让她像以前一样，做她喜欢做的事，守护她想守护的人，就好。”

“我明白。”奥托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