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真相(2/2)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正朝着武斗场飞奔而来。为首的女子身着白色劲装,长发高束,腰间悬着一把轩辕剑,面容清冷,眼神锐利,正是当年参与弑师的五师弟——如今被誉为“剑神”的程凌霜。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眉眼间带着几分青涩,腰间也挂着一把小巧的轩辕剑,正是程凌霜的弟子,秦素衣的女儿,李素裳。

程凌霜赶到场中,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苏湄,还有手持长剑、浑身浴血的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认出了栀,当年在太虚山,她曾见过这位师父的挚友,只是没想到,二十年后再见,竟是这般场景。

“是你杀了苏湄?”程凌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手中的轩辕剑缓缓出鞘。

栀转头看向她,眼底的杀意未消,语气冰冷:“程凌霜?没想到你也来了。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当年参与弑师的七人,如今就剩你一个了。”

“弑师之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程凌霜握紧手中的轩辕剑,“当年师父铁律森严,入魔者必死,江家姐妹只是想保护彼此,苏湄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今日当众斩杀苏湄,毁她名声,我不能容你!”

“苦衷?”栀嗤笑一声,“背叛就是背叛,杀人就是杀人,哪来那么多苦衷?当年你用太虚剑神刺穿师父头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的苦衷?”

程凌霜浑身一僵,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当年剑庐的画面,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符华倒在血泊中,眼神里满是失望,而她手中的轩辕剑,正被苏湄插在师父的头颅上。那一幕,是她一生都无法磨灭的噩梦。

“今日,我便替师父清理门户!”程凌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猛地催动太虚剑心,身形如箭般朝着栀扑来。

她的剑很快,快到极致。江湖人称“剑神”,每战仅出一剑,从未败绩。这一剑,她同样赌上了所有的实力,剑气纵横间,竟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可栀依旧面无表情。面对这势如破竹的一剑,她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她的瞬间,她再次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程凌霜的剑刃。

“又是这一招?”程凌霜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她这一剑,蕴含了太虚剑神的精髓,威力无穷,寻常武林高手根本无法抵挡,可栀却依旧轻描淡写地接了下来。

“你的剑很快,可惜,还是不够快。”栀的指尖微微用力,程凌霜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传来,手中的轩辕剑竟隐隐有脱手的迹象。

指尖的力道骤然收紧,程凌霜只觉一股磅礴的气劲顺着轩辕剑蔓延而上,震得她经脉隐隐作痛。那柄被江湖人奉为传奇的剑,在栀的两根手指下,竟如同朽木般不堪一击,连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不可能!”程凌霜嘶吼着,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疯狂。她苦修数十年,凭一剑之威得“剑神”名号,纵横江湖未尝一败,可今日在栀面前,却连自己的佩剑都护不住。这不是实力的差距,而是维度的碾压,就像蝼蚁妄图撼动山岳,可笑又可悲。

栀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模样,嘴角的嘲讽更浓:“程凌霜,你以为自己是剑神,就天下无敌?太可笑了。你可知,当年华的太虚剑心,有三成招式,是我教的?”

“什么?”程凌霜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她猛地看向一旁的符华,眼神里满是惊疑。赤鸢仙人的剑术造诣深不可测,江湖上无人知晓其源头,可栀竟说,她曾教过师父武功?

符华轻轻颔首,神色平静无波:“她说的是真的。1470年,栀曾到访太虚山,那段时日,她确实指点过我的剑术。不论年龄,论辈分,她甚至能算我的半个师父。”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程凌霜的心理防线。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手中的轩辕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剑身与青石碰撞,发出清脆却悲凉的声响。原来自己毕生追求的剑境,在对方眼中不过是皮毛,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剑神”之名,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如此不值一提。

李素裳见状,连忙扑到程凌霜身边,捡起地上的轩辕剑,挡在师父身前。少女虽面带惧色,双手握着剑柄微微颤抖,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坚定地望着栀:“不准你伤害我师父!”

栀的目光落在李素裳手中的轩辕剑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那是第七柄轩辕剑,当年符华传给程凌霜的信物,如今七柄剑终于齐聚,只是沾染了太多背叛的血污。

“你想保护她?”栀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就凭你?拿着不属于自己的剑,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是师父的剑,不是你的!”李素裳咬牙反驳,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她虽不知当年的恩怨,却知道这把剑对师父的意义,也知道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女人,是师父最大的威胁。

栀懒得与她纠缠,转头对身后的白泽道:“白泽,把她带走。”

“好嘞!”白泽立刻上前,一把抓住李素裳的胳膊。李素裳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白泽轻轻一拽,便失去了力气。她的武功在白泽面前,如同孩童般稚嫩,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放开我!我要保护师父!”李素裳哭喊着,转头看向程凌霜,“师父!救我!”

程凌霜看着被强行拉走的弟子,眼底满是痛苦与绝望,却无能为力。她知道,自己连自保都做不到,更别说保护素裳了。

栀弯腰捡起地上的轩辕剑,指尖轻轻拂过剑身的纹路。七柄剑终于全部集齐,她将苏湄的剑与程凌霜的剑一同递给符华,轻声道:“华,这些剑,本就该物归原主。”

符华接过剑,指尖摩挲着冰冷的剑身,眼神复杂。这七柄轩辕剑,是她当年亲手赠予七位弟子的信物,承载着太虚剑派的传承与希望。

可谁曾想,最后竟是这些剑,刺穿了她的胸膛,她的头颅。如今剑归己手,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了。

“程凌霜,”符华的目光落在瘫坐在地上的程凌霜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当年你用太虚剑神刺穿我头颅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程凌霜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看着符华,眼底满是悔恨与痛苦:“师父,弟子……弟子知错了。”

她当年并非有心弑师,只是被苏湄裹挟,又因感念秦素衣的人情,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这些年,她隐居漠北,收素裳为徒,潜心教导,一方面是为了偿还人情,另一方面,也是在逃避那份沉重的愧疚。可她知道,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这笔血债,迟早要还。

栀看着她,语气冷淡:“杀了你,只会脏了华的手。你当年犯下的错,就用余生来偿还吧。”

她说着,抬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气劲笼罩住程凌霜。程凌霜只觉浑身一麻,体内的真气瞬间被封印,再也无法动用分毫。这是一种极其霸道的镇压手法,无需锁链,无需囚笼,却能让她终身无法再动武。

“你……你废了我的武功?”程凌霜瞳孔骤缩,声音里满是绝望。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失去武功,比死更难受。

“废了你的武功,是为了让你好好反省。”栀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剑神,只是一个背负着弑师之罪的普通人。至于如何处置你,全看华的意思。”

说完,她不再理会程凌霜,转头看向被白泽拉到一旁的李素裳。少女还在低声啜泣,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甘。

栀缓缓走上前,蹲下身,看着李素裳,语气难得柔和了几分:“李素裳,对吗?秦素衣的女儿。”

李素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却依旧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我知道你恨我,”栀轻轻叹了口气,“可你要明白,你师父当年犯下的错,必须付出代价。我不杀她,已经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了。”

她想起不久前在那个村落里,秦素衣抱着女儿痛哭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秦素衣虽参与了背叛,却在事后试图弥补,这些年更是带着女儿躲在偏僻村落,苟延残喘,满心愧疚。这样的人,值得被原谅,而她的女儿,也不该被卷入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恩怨。

“跟我走吧。”栀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母亲让你跟着程凌霜,是希望你能学好武功,保护自己。可如今程凌霜自身难保,留在她身边,对你没有好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给你一个全新的开始。”

李素裳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栀:“你……你要带我走?”

“是。”栀点头,“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事。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程凌霜的弟子,也不再是秦素衣的女儿,你只是李素裳,为自己而活。”

白泽也走上前,拍了拍李素裳的肩膀,语气轻快:“小丫头,跟我们走吧!我姐人很好的,就是看起来凶了点。我们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比跟着你那个整天冷冰冰的师父强多了!”

李素裳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远处被封印武功、瘫坐在地上的程凌霜,眼底满是挣扎。她舍不得师父,可也知道,留在师父身边,只会被这场恩怨所拖累。而且,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很可怕,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恶意。

最终,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好,我跟你们走。但我有一个条件,我想再跟师父说几句话。”

栀点头同意:“可以。”

李素裳跑到程凌霜身边,双膝跪地,抱着师父的胳膊,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师父,对不起,弟子不能陪在您身边了。您一定要好好反省,改过自新,弟子会来看您的。”

程凌霜看着弟子,眼底满是欣慰与愧疚:“素裳,是师父对不起你。跟着栀姑娘,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踏入江湖纷争,做一个普通人就好。”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李素裳的头顶,动作温柔,与平日里那个清冷的剑神判若两人。这是她唯一的弟子,也是她余生唯一的牵挂。她只希望,素裳能远离这些恩怨,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

李素裳重重地点了点头,擦干眼泪,站起身,朝着栀的方向走去。

程凌霜看着弟子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知道,自己的江湖路,从今日起,彻底终结了。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愧疚与反省,可这也是她应得的下场。

栀看着李素裳走到自己身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符华道:“华,程凌霜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符华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程凌霜,眼神平静:“我会将她带回太虚山,让她在剑庐思过,用余生来偿还当年的罪孽。”

剑庐,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美好与痛苦回忆的地方,如今成了程凌霜的赎罪之地,也算一种讽刺。

奥托走到栀身边,低声道:“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该走了。这里人多眼杂,久留无益。”

栀点头,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江湖人。今日之事,必然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赤鸢仙人死而复生,无双仙子弑师真相曝光,剑神程凌霜被废武功……这些消息,足以颠覆整个武林的格局。

可她不在乎。她要做的,不过是为挚友讨回公道,收回属于太虚剑派的东西,仅此而已。

“走吧。”栀开口,率先朝着山下走去。

符华提着七柄轩辕剑,跟在她身后。程凌霜则被符华用真气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跟在后面。白泽拉着李素裳的手,叽叽喳喳地跟她讲着外面的世界,试图让她忘记刚才的悲伤。奥托走在最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青云山的山道上,只留下满场狼藉与惊魂未定的江湖人。高台之上,苏湄的尸体早已冰冷,鲜血染红了青石,像是一朵绝望绽放的花。这场轰动武林的大会,最终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下山的路上,李素裳好奇地看着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栀姑娘,你为什么要收回那些轩辕剑啊?”

栀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语气平静:“因为那些剑,承载着太虚剑派的传承,不该沾染背叛的血污。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想起1470年到访太虚山时的场景,那时的太虚剑派,弟子和睦,师徒情深,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谁曾想,短短六年之后,就发生了那场惨烈的弑师惨案。

“那你以后会把剑还给太虚剑派吗?”李素裳又问。

“会的。”栀点头,“等华觉得时机成熟了,这些剑,自然会再次传承下去。但这一次,绝不会再落入背叛者的手中。”

符华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她知道,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太虚剑派。

一行人继续前行,夕阳西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程凌霜的悔恨,苏湄的覆灭,马非马与林朝雨的余生赎罪,还有李素裳的新生……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恩怨,终于在今日彻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