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已修改好(2/2)

看样子是些点心、衣料、珍玩摆件之类的东西,确实都是她从前在陆家时会喜欢的东西。

但那是从前。

“三哥费心了。”她淡淡道,“进去说话吧,外头冷。”

一行人进了府。

方嬷嬷迎上来,看了看陆晚棠,神色有些复杂。

“嬷嬷怎么了?”宋愿梨见她神色不对。

“小姐,陆公子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老奴请他去暖阁等,他非要站在门口。”方嬷嬷低声道。

“知道了。”宋愿梨点点头,“备茶吧。”

宋愿梨在主位坐下,阿执立在她身侧。

陆晚棠在下首落座,目光在阿执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

小厮将礼盒一一摆上桌案,打开盒盖。

“这是锦食斋新出的梅花酥,我记得你最爱吃他们家的点心。”陆晚棠拿起一盒,递到宋愿梨面前,“阿梨,这匹云锦的颜色是你喜欢的月白色,绣娘说可以做春衫……”

他一件件介绍着,语气温柔耐心,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陪她玩耍的陆家三哥。

宋愿梨静静听着,等他说完,才开口:“多谢三哥。不过我现在不太吃甜食了,衣裳也有专门的绣娘做,这些三哥还是带回去吧。”

陆晚棠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以往他给她送东西,她都是眼睛亮亮地在一旁附和着夸赞。

今日如此冷漠,他早该看出来的。

“阿梨……”他看着她,“你是不是还在怪陆家?怪我们吞了你的钱财?”

“怪不怪的,已经不重要了。”她抬眼看他,“该拿的我也拿回来了,旁的东西……陆家若喜欢,留着便是,只当是报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如今回了宋府,也不缺那些。”

“阿梨,不是这样的!”陆晚棠急切道,“阿梨,陆家当时也是迫不得已,父亲他……”

“三哥。”宋愿梨打断他,“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陆晚棠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宋愿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爱撒娇卖乖的小姑娘了。

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

“愿梨,我知道陆家对不起你。”陆晚棠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不求你能原谅。只是我们之间,难道就只剩下这些了吗?”

宋愿梨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三哥。”她终于开口,“你对我好,我记得。陆家其他人如何,我不管。但桉淮和枝愉,他们从未亏待过我,我依旧认他们是兄姐。”

她顿了顿,声音更淡了些:“至于别的,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陆晚棠心里。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呢?说陆家当初如何艰难,说母亲如何后悔,说他自己如何日夜惦念她?

都没有意义了。

“我明白了。”他苦笑一声,站起身,“东西我放在这里,你若不喜欢,扔了便是。我……我先走了。”

宋愿梨没有留他。

陆晚棠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愿梨。”他轻声说,“无论你信不信,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说完,他转身走进细雪中,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宋愿梨坐在原地,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的礼盒,许久没有动。

“娘子。”阿执低声唤她。

宋愿梨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裹着雪片吹进来,落在她脸上,冰凉冰凉的。

“阿执,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她忽然问。

阿执走到她身后,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人会变。”他说,“但有些东西不会。”

“比如?”

“比如属下对娘子的心。”

宋愿梨轻笑,回头看他:“你倒是会说话。”

阿执没有笑,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属下说的是实话。”

宋愿梨看了他片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闭上了眼。

“我知道。”她说。

窗外雪越下越大,很快将陆晚棠来时的脚印覆盖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当晚,宋愿梨收到了顾长歌的回礼。

是一对白玉镇纸,质地温润,雕工精细,附着一封简短的信,字迹清秀工整,无非是感谢她赠礼,又说婚期将近,若有空请她过府一叙。

宋愿梨将信折好,交给阿执收着。

“娘子要去吗?”阿执问。

“去。”宋愿梨道,“不过要等白姬衍的事了结之后。”

她走到书案前,摊开纸笔,开始写今日查案的奏报。阿执在一旁研墨,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处。

写到一半,宋愿梨忽然停下笔。

“阿执。”

“属下在。”

“若有一日,我要与陆家彻底划清界限,你会觉得我心狠吗?”

阿执研墨的手顿了顿。

“不会。”他说,“陆家欠娘子的,本就该还。”

宋愿梨笑了,继续低头写字。

奏报写完时,已是亥时。她吹干墨迹,将奏折装进信封,递给阿执:“明日一早送进宫。”

“是。”

宋愿梨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雪停了,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白,映着廊下的灯笼,泛着柔和的光。

“又是一年冬。”她轻声说。

阿执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站着。

“明年春天,梨花就该开了。”他说。

宋愿梨想起宋府后院那几株梨树,是爹娘当年亲手种下的。每年春天,满树梨花如雪,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看过了。

“是啊。”她轻声道,“该开了。”

夜渐深,府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家仆偶尔经过,脚步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宋愿梨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忽然想起白日里陆晚棠那个眼神。

痛楚,不甘,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翻了个身,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人要护,很多事要做。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细密密的,覆盖了这座城池所有的痕迹。

也覆盖了所有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