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空壳（2/2）
但潜质需要淬炼，想想看，如果那些你以为的‘美好回忆’都是假象呢？
如果那个人从未爱过你，只是利用你的情感呢？
如果你们的关系中，充满了你看不见的操纵和背叛呢？”
王艺潼的脸色越来越白，不应该是这样的，可司马忠诚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的记忆，然后填入黑暗的想象。
“深化它。”司马忠诚命令道，“让最黑暗的可能性生长。
只有这样，当你看清一切皆是虚妄时，才能彻底斩断情丝。”
“斩断情丝……回归天道……无情无欲……智慧自生……”
王艺潼感到一阵眩晕，拼命想抓住真实的记忆，可怀疑的种子再次被浇灌，再次发芽，也许她从始至终都在自欺欺人……
“对，就是这样。”司马忠诚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满意点头，“让痛苦达到，然后你会发现，它突然变得无关紧要了。
因为你会意识到，所有情感都是幻象。”
学员们不断的深化痛苦，这种痛苦已经不仅仅是深化情感创伤那么简单，而是不断的恶化家庭环境，成长环境，他们将以受迫害的身份代入。
他们要做的，不是从情感中抽离，而是以更大的模拟创伤，来掩埋原本的创伤，然后告诉自己，看吧，那些都不算什么。
渐渐的，他们看起来与正常人一样，其实情感系统正在逐渐被瓦解，无法体会到喜怒等复杂情绪，只剩下悲痛，不断深化这个情感，直到想象的极限，刺激的阈值越来越高，连悲痛也会消失，只剩下一片虚无。
司马忠诚回到台上念诵稿子，指挥学员蛀空自己的情感，转变成无情无欲的人，改造成他心目中“天道行者”。
终于，一个坐在前排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古井无波，他冷漠地扫视了周围其他人。
站起身走到司马忠诚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拜谢，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多谢老师费心指引，弟子已经看破红尘，感触到了天道智慧的一角。
是弟子愚昧，不该让真灵困于情念当中，虚度光阴。”
司马忠诚看着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是第一个“成功觉醒”的人！他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门突然被撞开。
天南事务局行动队冲进来的瞬间，仓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司马忠诚脸色一沉，眼神闪烁不定：“世俗的干涉者来了。”
周知莱从队员身后冲出来，扑到王艺潼面前摇晃她的肩膀：“王艺潼！醒醒！看看我！”
“你这个疯子！”周知莱转身对司马忠诚嘶吼，“你在毁掉他们！”
司马忠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视着周知莱，跑了过来，抬脚就要往她身上踹去：“你这个女人想做什么？谁让你带这些人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成功引渡一个人，彻底走出情念的劫数了！
王逸示意队员控制现场，两名队员上前按住司马忠诚。
“老实点！”一左一右架住了司马忠诚的胳膊，往后拖拽，司马忠诚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
“我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你已经和我站在同一个高度，我是在拯救他们，从情感的牢笼中解放他们的灵魂与智慧。”
随后又看向王逸等人，“你们在阻挠天道进程。看看他，他已经触及了智慧的门槛。无情，故能至公；无欲，故能洞明。”
莫道行走进仓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精神力如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瞬间感知到这些学员的情感状态——
大多数人如同被蛀空的树，情感模块千疮百孔，只剩下被强化过的“痛苦”和不断滋生的“虚无”。
那个刚刚“觉醒”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被捉住的司马忠诚，向前走了两步，对着行动队员们开口。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机器人念稿子一样：“你们为什么要捉我的导师？请你们放过他，他是好人，是一位好老师。”
行动队员从司马忠诚身上，搜到了一本资料，像是一本古书，交给了莫道行，他粗略翻看了几眼，讲的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觉醒天道智慧，与天地同寿。
【天道无情则天道至公，天道有情则道理难明。人之生身，本为天道化身，分得一丝真灵，却坠入红尘，被地狱恶气与俗世杂气所污浊，遂生七情六欲，于贪嗔痴迷中沉沦，沦为芸芸众生之可怜虫……
欲重归天道，必先斩断尘缘。情为最毒之丝，缚灵最深。需以极痛破情障，以无情开天眼。待七情泯灭，六欲消散，真灵自显，可观天地运行之理，可悟万物生灭之道，以无妄无情的至臻状态，领悟自然智慧……】
“斩断虚妄，觉知真实智慧？”莫道行觉得这可能是语者体系的变种。
司马忠诚眼神一亮：“哦？你也研究过天道之学？”
“我研究过怎么让人保持自我真性，而不是把人变成空洞的壳。”
后面的内容更加极端，详细记录了如何通过“痛苦深化”“记忆重构”“情感剥离”三步，逐步瓦解一个人的情感体系，最终达到“无情之境”。
“歪理邪说。”莫道行合上手抄本，“情感不是智慧的阻碍，是智慧的土壤。
失去共情能力的人，连最基本的道德判断都会扭曲。”
“狗屁不是！”
司马忠诚笑了，“道德本就是人类建构的枷锁，情感让人软弱，让人做出不利于生存的选择，看看历史，所有伟大的发现、深刻的哲思，都是在极度理性、近乎无情的状态下诞生的！”
“啪！”周知莱冲过来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五指红印清晰。
“所以你就自诩智慧，随意改造他人！”
周知莱看向那个觉醒男子，“谢垚，你说过想要爱的理智一点，不能因为偏执而让爱变成伤害！”
谢垚目光空洞的看着，回答道，语速正常：“爱人是愚昧。情感投射是幻象。
周老师，你仍被困在情劫中，可怜。”
周知莱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哈哈哈，看见了吧，周知莱，情感就是愚昧认知的枷锁，他会让人拥有主观臆断，做不到与天平齐，我这么做是在救世，你看看现在的世界，正是需要他们快速觉醒……”
“够了！”周知莱又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另一道通红的指印清晰可见。
“呵呵，失败的女人，哪怕是蹭到了天命情劫的余音，你还是无法觉醒，可怜我还对你报以厚望。”
司马忠诚嘲讽道，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已然没了情感的人，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看，多么完美的生命形态，简直是智慧的化身。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给他看数学，一定一看就会！”
莫道行真就走到谢垚面前，打开个人终端，全息光幕亮起，一顿操作后，调出高等数学微积分基础：“来给你一分钟看完这些理论。”
一分钟过后，莫道行问道：“看得懂吗？”
谢垚点点头，于是莫道行调出了一道微积分题目，让对方进行解答，“给他纸笔。”
谢垚接过纸笔，在纸上流畅书写，他的动作精准、迅速，没有任何犹豫，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司马忠诚脸上得意，“看吧，我就说掌握了天道智慧的人，学什么都快！”
然而答案一出来之后，莫道行看了一眼结果，什么玩意，完全无视公式定义，将纸甩在司马忠诚脸上：“答案全错，他用了完美的逻辑推导，但基础前提就错了——他‘感觉’不到其中的矛盾。”
“不可能，这道题明明那么简单，他怎么会弄错，觉醒了天道智慧，不应该这么愚蠢。”司马忠诚瞪大眼睛。
“题目是联盟标准试题库里的。情感不是理性的敌人，而是理性的导航系统。失去情感，人连最基本的直觉判断都会丧失，已然形成了认知障碍。”
谢垚却捡起了自己答案，叠好，放进自己兜里，面无表情：“愚昧的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智慧，如果你觉得我的答案是错的，并不是我的答案错了，而是你们之前所学习的一切就是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
医疗组的初步检测报告传来：在场学员中，20人情感模块严重受损，需要长期心理重建；5人处于临界状态；而谢垚的情感活跃度接近于零，且不可逆。
莫道行打开司马忠诚的个人终端，看到了语者应用程序，点进去，发现这家伙只是个普通用户，其主要学习情感方面的知识，如何深化痛苦，加上那本书籍的内容，拼凑出了觉醒课程。
“全部带回去。”莫道行无奈摇头，都是可怜人。
司马忠诚被押走时，还在喃喃自语：“你们不懂，他们就要来了，情感是累赘，只有无情者能存活……”
“他们的情感系统，能修复吗？”周知莱看向莫道行，哽咽问。
“可能需要从幼儿园级别，开始情感重建，加上心法的话，时间可能会短一些……”
“收队。”莫道行想着要不要启动情感安全预案，发现类似组织，立刻备案。
王逸立正：“是！”
回去路上，莫道行翻开那本古书，量子波动阅读法（其实就五页纸），看到最后一页，有一行结语。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唯无情无妄者得存，普渡众生，共创新序。——天道会敬上
莫道行有些头疼，烦！语者制造情绪傀儡，这所谓的天道会，在制造生命空壳，是不是跟语者同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