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这碗饭,专治装清高的嘴(1/2)

这碗饭,专治装清高的嘴

判味官端坐堂上,面具全摘,满脸疤痕如熔蜡浇铸。

他声音沙哑:“我从未亲手杀人,也未贪一口美食。我执法三十载,销毁禁膳七十二种,亲手处决‘味罪人’四百一十三名。你说——我该吃什么?”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整座味囚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响,连地下脉动的灶火都屏住了呼吸。

守卫们僵立原地,镣铐垂落无声;小豆丁紧闭双眼,鼻翼微微抽动,像是在捕捉某种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气息;灰耳朵手掌死死贴着地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那不是错觉,灶膛深处的蓝火跳动频率,竟与判味官胸腔中残存的心跳完全同步。

陆野站在灶前,身影被火光拉长,映在刻满哀嚎铭文的塔壁上,像一尊正在苏醒的古老神只。

他没有回答。

只是缓缓转身,从行囊最底层取出一只粗陶碗——那是他在废土边缘拾荒时捡来的破碗,边沿豁口,底还裂了一道缝。

他曾用它喝过雨水,盛过泥浆,甚至当夜用来接自己咳出的血。

此刻,他将碗轻轻放在案上。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小撮冷饭。

米粒干硬发黄,是三天前吃剩的杂粮饭,混着一点焦壳,早已失去热气与香气。

他倒入一碗清水,不多不少,刚好没过饭粒。

接着,用一根炭黑的筷子,轻轻搅动。

一圈,两圈。

水渐渐浑浊,浮起细小的淀粉颗粒,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你就给我吃这个?”判味官低笑,声音里带着讥讽与怒意,“一瓢洗锅水?你也配谈‘无罪之餐’?”

陆野抬眼,目光平静得可怕。

“你问我你该吃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座高塔,“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最后一次吃饭,是为了活着,还是为了惩罚别人?”

判味官瞳孔一缩。

小豆丁忽然轻颤,盲眼紧闭,嘴唇微启:“有……桂花……很淡,像是雨后的院子……还有……一个女人哼歌的声音。”

众人皆惊。

那是三十年前的味道。

谁还记得?

灰耳朵猛地拍击地面,三下短促震动——这是他的语言:火候异常!

灶心共鸣!

这不是烹饪,是唤醒!

陆野低头看着那碗清水泡饭,眼神深邃如渊。

是做给魂的。

“你以为‘无罪之餐’是要洗净你的手?”他轻声道,指尖抚过碗沿裂痕,“可你错了。你不是要赎罪,你是想确认一件事——你是不是还能尝出‘味道’。”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你不是要审判别人,你是怕……你自己早就没了人心。”

判味官的手指开始颤抖。

那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一种深埋三十年、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恐惧。

陆野将碗推至案前,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吃吧。”他说,“这是你娘最后一次给你做的——下雨天,怕你凉着,特意多焖了一锅。”

刹那间,风停了。

雾散了一角。

灶膛中的蓝火猛然腾起,照亮整张青铜巨案,也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射到高塔穹顶,宛如远古壁画中宿命对决的双生神灵。

判味官盯着那碗浑浊的饭水,呼吸急促起来。

他的手指几次伸向勺子,又缩回,仿佛那不是餐具,而是刑具。

最终,他颤抖着舀起一勺。

米粒吸水后略微软化,浮在水面,散发不出任何诱人香气。

可就在入口的瞬间——

他的身体剧震!

像被一道无形雷霆劈中灵魂!

记忆如潮水倒灌,冲垮了三十年筑起的高墙:

一间低矮土屋,漏雨的瓦檐滴答作响。

灶台边,一个瘦弱女人蹲在地上,用碎布堵住锅盖缝隙,嘴里轻轻哼着走调的童谣。

小男孩蜷在角落,抱着膝盖,身上盖着半条破毯。

“阿野啊,多吃点,冷天要吃饱才不怕冻。”女人掀开锅盖,热气扑面,白米饭晶莹温润,上面撒着几朵晒干的桂花——是去年秋天攒下的,本打算过年用。

“娘不饿,你看,我也吃呢。”她把自己的碗凑过去,其实里面只有半口汤水。

男孩狼吞虎咽,吃完抬头,看见娘嘴角沾着一粒米,笑了。

那一瞬,是他一生中最后的暖。

后来战火蔓延,母亲死于饥荒。

他背着空锅流浪,被人带到百味堂。

天赋异禀,嗅觉超凡,能辨善恶之味,被誉为“天赐判官”。

导师研发“极乐羹”,号称能让武者突破极限,万人争食。

可食者皆癫狂,自焚而亡。

他奉命执法,亲手将恩师推进焚罪灶。

火焰升腾时,恩师回头看他一眼,嘴角带血,低声说:“孩子……你闻得出他们疯,可你闻得出自己饿吗?”

那一夜,他躲在灶后痛哭。

没人知道,他偷偷捡回导师掉落的一颗牙齿,藏进了自己的饭盒。

从此,他不再吃饭。

只以炭灰拌水度日。

他告诉自己:执法之人,不该有欲。

不该有念。

更不该……再尝一口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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