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老子的灶，不蒸虚情假意（2/2）
密室内，时间凝滞如死水。
陆野的脚步在第七步戛然而止，仿佛踩中了命运埋下的雷线。
空气不再流动，连心跳都像是被抽离了节奏——三息倒数，自灵魂深处响起，如同丧钟敲响。
就在命息预警炸开的刹那，他没有半分迟疑，右手猛拍“问罪锅”锅腹！
“砰——！”
一声闷响，锅中残存的“醒魂露”骤然沸腾，蒸汽喷涌而出，化作一道乳白色的雾柱直冲识海。
那缕早已消散的童声，竟穿透时空壁垒，在他脑海轰然回荡：
“好甜……”
是小炭条临终前那一句无邪的呢喃。
这声音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捅进锁芯，咔嚓一声，震碎了无形的幻境结界。
眼前的黑暗骤然扭曲，一面通体漆黑、边缘蚀刻着无数哀嚎面孔的“心镜”浮现于第七步前方。
镜面波光流转，映出的却不是陆野的脸，而是一个跪在垃圾堆里啃着发霉兽骨的少年。
他衣衫褴褛，眼神浑浊，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只要吃饱……只要能活下去……别的我都不管……”
那是他最深的恐惧——自己从来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
他只是一个从废土最底层爬出来的饿鬼，披着“武道食神”的皮，用美食做幌子，行贪生苟活之事。
镜中少年缓缓抬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做的每一道菜，都是谎言。你以为你在救人？不，你只是在喂养自己的执念。等价交换？呵……你连自己是谁都还不知道。”
话音未落，陆野忽然笑了。
笑声低哑，却带着一股撕裂虚妄的狠劲。
“我不是来当什么救世主的。”他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如刀劈斧凿，“我是来讨债的。”
“十年前，你们夺走我的家、我的名字、我的童年；你们让我吃腐肉、喝脏水、被人踩在脚下像条狗一样活着。现在，我有了灶，有了锅，有了能撬动天地的味道——我不抢，不偷，不跪，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一勺一勺，把欠我的，全都煮回来！”
说到最后，他一步踏前，整个人如利剑出鞘，气势暴涨！
心镜应声崩裂，蛛网般的裂痕遍布镜面，那些哀嚎的面孔在尖叫中碎成飞灰。
第七步，破！
可还没等他喘息，前方尽头那面倒悬的铜镜，骤然震动！
九具干尸齐齐转头，动作整齐得令人头皮发麻。
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蓝火焰，像是九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眼，死死锁定陆野。
镜面泛起血色波纹，浮现出几行扭曲文字：
“欲登灶心，需焚一物——你最不愿舍之人。”
下一瞬，光影撕裂，凌月的身影竟被强行投影于镜中！
她悬浮在烈焰中央，七窍流血，长发焦枯，双手死死抓挠着虚空，嘶吼声凄厉到变形：“陆野！停下！这是陷阱！它在借你的执念完成献祭！别信它——快逃！！”
陆野瞳孔骤缩，脚步几乎踉跄。
凌月……是他在废土上第一个愿意相信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看穿他伪装、仍选择并肩而行的存在。
她的理性曾无数次拉住他滑向深渊的脚，她的冷光，照见过他内心最不堪的角落。
而现在，系统要用她的“死”来逼他低头？
“呵……”陆野喉咙滚动，发出一声近乎癫狂的冷笑。
他没动，也没喊她的名字。
只是缓缓抽出腰间的铜锤，反手狠狠砸向自己左肩！
“噗嗤——！”
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一枚指甲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神经状脉络的孢子赫然嵌在肩胛骨缝中，正微微搏动，如同活物心脏。
火线猴临终所留的“寄生种”——这东西一直在吞噬他的意志，悄然编织控制之网。
他曾以为那是忠诚的烙印，原来，是系统埋下的另一颗棋子。
“你想吞我？”陆野咬牙，手指插入血肉，生生将那黑色孢子抠出，“那我先烧了你的爪牙！”
他五指一握，将沾满鲜血的孢子掷入镜前火盆！
“轰——！！！”
火焰冲天而起，颜色由红转青，再化为惨白！
孢子在烈焰中剧烈挣扎，发出非人的尖啸，似有无数细语在火中哭喊、诅咒、哀求……
镜中凌月的幻象瞬间扭曲，七窍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漆黑粘液。
她张嘴欲言，却只吐出一团蠕动的虫卵。
“焚……它……”陆野盯着火盆，声音沙哑如砂纸磨铁，“我不舍她，但我更不信你。”
火焰愈盛，幻象崩解。
铜镜发出一声沉闷巨响，仿佛某种古老契约被强行撕毁。
镜面轰然翻转，露出背面刻着四个古篆大字：
第十任，入席。
一道阶梯，自镜背缓缓延伸而出，通向更高处的无尽黑暗。
台阶由破碎的骨片与凝固的泪晶铺就，每一步都似踩在亡者的遗骸之上。
【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却已不再冰冷机械，反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人性化波动。】
“你赢了第一步。”
声音低沉，仿佛从远古回响而来。
“但你知道吗？前九任，都是这么想的。”
陆野没答。
他默默将“问罪锅”重新背回肩上，锅顶那只由火线猴骸骨炼成的黑玉猴像，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微光如星火跃动。
风雪早已隔绝在外，可他仍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
但他还是抬起了脚。
一步，踏上阶梯。
靴底碾过骨粉，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们输，”他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是因为等着被请。”
阶梯向上蔓延，黑暗越来越浓，仿佛通往世界尽头。
远处，隐隐传来咀嚼之声。
缓慢，规律，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湿润感。
像是……有人正在，一口一口，啃食上一任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