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老子不请神,老子请饿鬼吃饭(2/2)
是一缕极淡的、属于家的味道——粗盐混着土豆淀粉在热水中化开的气息,干净、简单、毫无修饰。
可就是这一缕香,让所有死士脚步一滞。
有人开始颤抖。
有人捂住脸。
有人跪倒在地,无声痛哭。
他们记起来了。
在成为“饿鬼”之前,他们也曾是孩子,也曾等过母亲端来一碗热饭。
夜幕尚未降临,但野宴台的光,已经照亮了三百道归途的身影。
陆野站在灶前,望着空锅,缓缓舀起第一颗土豆。
它丑陋、坑洼、沾着泥土,却被他轻轻放进清水。
无油,无盐,仅撒一把粗盐。
锅盖合上的刹那,整片废土,仿佛屏住了呼吸。
夜幕如墨,倾泻在废土焦黑的大地上。
三百余双眼睛,在野宴台的火光下闪烁着迟疑、戒备,却又无法掩饰那一丝深藏已久的渴望。
陆野站在灶前,身影被金白色的元能火焰拉得修长,像一尊从灰烬中站起的旧神。
他手中端着一只粗陶盘,盘中是第一道菜——清水煮土豆。
没有油星,没有香料,甚至连盐都只撒了一把粗粒海盐,带着泥腥味的皮都没削干净。
它丑陋、原始,却热气腾腾,在寒夜里蒸腾出一团团白雾,像是大地最本真的呼吸。
“吃之前,”陆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风声与心跳,“告诉我——你最后一次吃饱,是什么时候?”
寂静如刀,割裂空气。
没有人动,仿佛连呼吸都凝固了。
那些曾自残味觉、以痛为修行的饿鬼道残部,此刻像被钉在记忆的刑架上。
他们习惯了饥饿,甚至崇拜饥饿,可当一碗最朴素的热食摆在面前时,某种沉睡多年的东西,正在体内缓缓苏醒。
终于,一个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响起:“七岁……娘死前给我煨的红薯。”
那人蜷缩在角落,断了三根手指,声音颤抖,“她说……要我活着。”
第二个声音接上,干涩而突兀:“被抓进训练营那天……偷吃了半块馊饼。那味道,臭得想吐,可我还是咽下去了。”
第三个,第四个……
哭声起初是压抑的抽噎,像是地底暗河渗出的水滴;随后汇聚成溪,奔涌成潮。
有人掩面,有人捶地,有人仰头望天,任泪水冲刷脸上的疤痕与尘土。
他们不是在哭食物,而是在哭那个早已被废土吞噬的、还能安心吃饭的自己。
陆野默默为每人盛上一小块土豆,动作平稳,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每一张扭曲的脸。
当他走到最后一人面前时,那人猛地抬头——是空腹佛。
他曾是饿鬼道的精神领袖,亲手焚毁亲情、斩断欲望,只为追求“无欲即神”的虚妄境界。
此刻他站在人群之外,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紧握一块烧焦的木片,那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照,被他自己点燃。
可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来,夹杂着土豆皮在锅边微微焦糊的香气,还有三百人共同呼吸所升腾的体温。
那味道太普通,普通到足以击穿一切伪装。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像是被无形之手按下了脊梁。
一步,两步……他踉跄着穿过人群缝隙,最终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低着头,像一头受伤后躲回洞穴的孤兽。
陆野走来,递上一碗热汤——仍是清水打底,浮着几片菜叶。
什么也没说。
空腹佛盯着汤面,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忽然,他暴起,一掌打翻碗!
汤水泼洒,热气四散。
全场骤然死寂。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看见——他颤抖着,缓缓趴下,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舐着泥土里那点残汤。
动作机械,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绝望。
凌月站在恒温灶旁,银丝般的精神力微微震颤,她望着这一幕,喃喃道:“你看……连恨,也是从饿开始的。”
就在此刻,野宴台下的根须猛然膨胀,地面图腾爆发出刺目金光!
八道光柱冲天而起,将三百余人尽数笼罩。
系统低语如雷,直接响彻每个人识海:
【百味律令·第二章:共食者共生——激活成功】
【规则降临:凡共享此餐者,血脉共鸣,情绪互通,伤痛共担,力量可借彼此意志流转。
一人动杀念,全桌皆知;一人濒死,众人承其痛楚三分之一。】
金焰席卷,似有古老契约在灵魂深处刻下烙印。
一些原本因旧伤瘫坐的人,竟缓缓站起;几个气息萎靡的老者,脸上浮现久违的红润。
而在地底极深处,一道被封印千年的青铜巨门微微震颤。
初灶密室中,一口通体漆黑的古锅静静悬浮,锅底忽有新字浮现,笔迹苍茫,似泣似叹:
“主客易位,席位待定。”
风停了,火未熄。
营地中央,那口焊死在车轮上的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