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年9月30日 傍晚 墟眼之前(1/2)

林晓阳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盐沼上空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冰冷。他站在那缓缓睁开的金属巨眼之下,灰色制服笔挺,与周围扭曲、污浊的环境形成刺眼的对比。两名红袍祭司如同他的影子,分列两侧,骨杖顶端闪烁着不祥的乌光。

我们脚下的浮力平台在黑色粘稠的湖水中微微起伏,距离那升起装置的基座平台约二十米。空气中“渴”的意念和金属的甜腥味浓烈到几乎化作实质的压力,挤压着每个人的神经和防护服的能量缓冲层。

“晓阳……”宥乔上前一步,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有些失真,却清晰无比,“收手吧。你看看周围,看看这片土地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这真的是你追求的‘进化’吗?”

林晓阳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宥乔身上,嘴角那丝讥诮的笑意淡了些,多了点复杂难明的东西。“害?宥乔,你还是这么……感性。这不是‘害’,是‘剥离’。剥离脆弱、低效、充满痛苦的物质形态,拥抱更纯粹、更永恒的规则存在。这里的‘干涸’与‘金属化’,只是第一阶段,是必要的‘净化’。当‘墟’的规则完全覆盖,这里将成为新秩序的基石,能量将自由流淌,生命将以你们无法想象的形态……”

“够了!”我打断他,刀锋指向那缓缓转动的金属巨眼,“用毁灭和扭曲来定义‘进化’和‘秩序’,不过是你为自己疯狂行径找的借口!林晓阳,回头是岸!”

“回头?”林晓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谢柏良,你还是老样子,总以为世界非黑即白。可惜,我早已不在岸上,而是在更广阔的海洋中游弋。至于你们……”他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汉斯中校身上,“还带来了‘圣殿’的看门狗?也好,就让你们亲眼见证,旧时代的残响,如何被新时代的洪流吞没。”

他话音未落,两名红袍祭司同时将骨杖重重顿在金属平台上!

“嗡——!”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金属震鸣爆发!整个盐沼的黑色湖水疯狂沸腾,溅起粘稠的浪花。那金属巨眼猛然完全睁开,瞳孔并非实体,而是一个深邃的、旋转着的暗红色旋涡!一道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暗红与金属灰的扭曲光柱,自旋涡中轰然射出,并非攻击我们,而是笔直地射向天空!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被剧烈扭曲、折射,形成一圈圈怪诞的光晕。天空仿佛被“污染”了,铅灰色的云层被染上暗红的锈迹,并以光柱为中心,开始缓慢地旋转,形成一个倒悬的漏斗状旋涡!

“他在强行扩大‘规则置换’的范围和强度!”胡瑶厉声道,“必须打断他!攻击装置核心,或者打断祭司的仪式!”

“攻击核心!”汉斯中校毫不犹豫下令,“‘铁砧’,‘鸦羽’,压制祭司!‘圣歌’,准备‘神圣枷锁’尝试禁锢巨眼能量流!谢,赵,胡,你们主攻装置基座!李,‘军医’,掩护!”

战斗瞬间爆发。

“铁砧”的重机枪和“鸦羽”精准的狙击子弹,如暴雨般泼向两名祭司。但祭司身前浮现出暗红色的能量护盾,子弹和能量弹打在护盾上,激起剧烈的涟漪,却难以立即击穿。他们诵咒的声音愈发高亢尖锐,手中骨杖乌光大盛,与头顶巨眼的暗红旋涡遥相呼应。

“圣歌”高举金属圣典,书页无风自动,耀眼的白色圣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道光之锁链,缠绕向那射向天空的扭曲光柱。圣光与暗红能量接触,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光柱的扩张速度明显一滞,但并未被完全阻断。

我和宥乔、胡瑶,则借助浮力平台的机动,冲向装置基座。基座平台边缘,自动升起数排蜂巢般的发射孔,射出密集的、由浓缩盐碱和金属碎屑构成的弹丸,速度快得惊人!

“月魄”刀光舞成一片光幕,将射向我们的弹丸大部分斩碎或格挡,但仍有少量击中防护服,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带来阵阵钝痛。胡瑶身法飘忽,九尾虚影闪动,大部分攻击被她以毫厘之差避开。宥乔则完全放弃了直接防御,她将所有精神集中,双手紧握,那微弱的乳白色“心印之光”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她在感知,在捕捉。捕捉这疯狂运转的装置,与脚下这片被蹂躏的土地、与空气中残存的正常规则之间,那些因强行扭曲而产生的、细微到极致的“不谐”、“延迟”与“漏洞”。

“左前方,第三根能量导管,节点衔接处,波动有0.3秒周期性衰减!”宥乔急促的声音在我耳麦中响起。

我毫不迟疑,刀光一转,一道凝练的月白色刀气脱手飞出,精准地斩在她所指的位置!

“嗤啦!”

那根粗大的、流淌着暗红能量的金属导管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混乱的能量流喷涌而出,导致附近几块仪表盘瞬间过载爆炸,迸发出耀眼的电火花。整个装置的轰鸣声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杂音,射向天空的光柱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有效!”汉斯中校喝道,“继续!”

但林晓阳岂会坐视不理。他依旧站在平台中央,甚至没有拿出任何武器,只是抬起右手,手腕上那个装置蓝光闪烁。他对着我们冲来的方向,虚虚一按。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凝固空间的巨大压力骤然降临!不是物理上的重力增加,而是规则的“排异”!这片区域被“干旱之眼”强行定义的“干涸金属”规则,对我们这些携带“异质”能量(我的月魄刀气、胡瑶的土行灵力、宥乔的心印之光)的存在,产生了本能的、强烈的压制和排斥!

我的动作瞬间慢了数倍,挥出的第二刀的刀光几乎凝固在空中。胡瑶的九尾虚影剧烈闪烁,变得虚幻。宥乔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身周那层心印之光涟漪差点溃散。

“是规则层面的压制!他在利用装置加持的领域优势!”胡瑶咬牙道,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短刃上,刃身土黄色光华暴涨,强行撑开一小片相对正常的空间,但范围极小,只能勉强护住我们三人。

“圣歌!干扰他的规则操控!”汉斯中校吼道。

“圣歌”闻言,立刻分出一部分圣光锁链,不再缠绕光柱,而是如同灵蛇般射向林晓阳。圣光代表着一种普世的、倾向于“秩序”与“生命”的规则倾向,与“干旱之眼”的扭曲规则天然冲突。

林晓阳微微皱眉,似乎对圣光的干扰有些意外。他不得不分神,操控手腕装置释放出一圈蓝色的波纹,与袭来的圣光锁链碰撞、湮灭。我们对规则压制的感受立刻减轻了不少。

趁此机会,宥乔再次集中精神,无视周围环境的恶劣,将感知深入到装置的更深处。

“不行……核心被层层保护,直接攻击很难短时间内奏效……”她喘息着,额头上汗水淋漓,“但是……我‘看’到,整个装置的运行,需要一个‘锚定认知’……一个高度集中、与‘墟’之规则深度共鸣的‘意识’作为引导和稳定器……就像……就像为疯狂的机器安装了一个舵轮……”

她的目光,猛然投向正与圣光对抗、同时仍在分心维持领域压制的林晓阳。

“是他!林晓阳自己就是那个‘锚定认知’!他的意识,通过那个腕部装置,与‘干旱之眼’深度连接!他在用自己的认知,稳定和引导这场规则置换!如果能让他的意识产生剧烈动摇,或者强行切断这种连接……”

让林晓阳意识动摇?切断连接?

谈何容易!他现在看起来冷静得可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宥乔,”我一边挥刀抵挡再次袭来的自动防御弹幕,一边急促地问,“如果……如果你能模拟出,他内心深处可能还在乎的、属于‘过去’的某种‘秩序’或‘场景’,用你的‘心印之光’共鸣放大,冲击他现在维持的‘认知’,有没有可能?”

宥乔愣住了。用“过去”冲击“现在”?用可能残存的美好记忆,攻击他如今坚信的扭曲理念?这无异于在他最坚固的壁垒上,寻找可能存在的、早已被他自己封锁的裂缝。

危险,残忍,但……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宥乔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她看向林晓阳,那个曾经熟悉、如今陌生如魔的身影。

“我……试试。”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感知装置的漏洞,而是将全部精神,沉入自身记忆的深处,沉入那些与林晓阳有关的、早已蒙尘的片段——大学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笑声,ktv里他抢过话筒跑调的歌声,得知我和宥乔在一起后,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与最终释然的祝福,还有他离开时说“要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时,眼中曾有的、对未知的好奇与憧憬……

那些片段,无关爱情,是关于青春、友谊、以及对世界最初那份或许幼稚却真诚的善意与好奇。

宥乔小心翼翼地调动起那微弱的“心印之光”。这一次,光不再是探寻外界不谐的触须,而是化作了承载记忆与情感的“载体”。乳白色的光华,随着她的回忆,开始泛起极其微弱的、温暖的色彩。

她将这缕承载着“过去之影”的光,努力地、艰难地,朝着林晓阳的方向,投射过去。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展示,一种呼唤。

光太微弱,距离也不近,还要穿透林晓阳自身维持的规则领域和“圣歌”圣光干扰的余波。它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

林晓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分出一丝注意力,看向那缕微弱、熟悉却又陌生的光。他冰冷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那缕光,终于触及了他的身体,更确切地说,是触及了他腕部那闪烁蓝光的装置。

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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