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观测者居所与背叛之种（1/2）

强行轰开的暗银色门户在身后重新闭合、锁死，将“源初回廊”内狂暴的法则攻击和那庞大“炉心”投来的、令人心悸的“注视”隔绝在外。通道内并非绝对黑暗，两侧墙壁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鹅卵石般的照明晶体，光线稳定却冰冷，照亮着这条向下倾斜、仅容三人并行、墙壁光滑得仿佛一体浇铸而成的金属甬道。

空气异常干燥、洁净，带着淡淡的金属和某种惰性气体的味道，没有任何“锈蚀”气息，也没有档案库那种浓郁的信息感，反而有种……被精心维护过的、长期无人使用的“无菌”感。通道内极其安静，只有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靴子踩在金属地面上的轻微回响。

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剧变、颠覆性的真相冲击、以及亡命奔逃的紧张，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此刻暂时脱离直接威胁，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和迷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阿虏将背上的陆炎小心放下，自己则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剧烈喘息，左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刚才强行爆发后力量透支和右臂伤口剧痛带来的生理反应。戴莉也抱着冯宝宝坐下，脸色苍白，灵性因连续催动净源之火而再次感到枯竭。小松直接瘫软在地，推着医疗舱的手臂酸痛不已。鹿丸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感觉灵魂透支的后遗症如同无数细针在颅内搅动，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阴影如同濒死的触须，勉力探查着前后通道的状况。

“暂时……安全了。”鹿丸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这条通道……似乎有独立的维生和净化系统，隔绝了外面的能量场。防卫协议的攻击……没有追进来。”

“安全？”阿虏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困惑，“那破炉子说‘源质之种’是污染源？！是引发‘锈蚀’的元凶之一？！开什么玩笑！那是阿斯塔罗斯那老头亲手交给我们的！是万植星宇森之民文明的根源！是他妈的‘希望’！”

他的低吼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带着一种被最信任之物背叛的愤怒与痛苦。

“艾丽西亚……认识阿斯塔罗斯。”戴莉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她说‘炉心’是陷阱……”她看向医疗舱内依旧昏迷的艾丽西亚，这个来自“序言文明”的“源初调和者”，她零星的呓语，此刻成了指向最黑暗可能的线索。

鹿丸闭上眼睛，强忍着头痛，将破碎的信息在脑海中疯狂拼接：“阿斯塔罗斯，万植星宇森之民末代议长，将‘源质之种’托付给我们，指引我们来此。艾丽西亚，序言文明‘火种守望者’，源初调和者，重伤濒危，被我们救下。现在，‘源初炉心’的防卫协议将‘源质之种’识别为高危污染源，特征与引发‘锈蚀纪元’前兆的‘外来法则污染’吻合……”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而冰冷：“有两种可能。第一，阿斯塔罗斯欺骗了我们。‘源质之种’并非他所说的文明根源与希望，而是某种……被污染或伪装的东西，他利用我们将其带入‘源初实验室’核心区域，目的未知，可能与‘炉心’有关。第二，‘源初炉心’的识别系统本身出了问题，或者……它所记录的‘污染源’信息，就是真相，而阿斯塔罗斯、乃至整个森之民文明，可能都对自己的‘根源’产生了某种……悲剧性的误解或扭曲，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源质之种’的本质。”

“那炉心说自己是陷阱……”小松颤抖着问，“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炉心’本身，或者其控制者，当年就与‘污染’有关，甚至可能就是‘盛宴’或‘监视者’的某种……装置或前身？”鹿丸的推测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凯尔·林的回响说，‘盛宴’在模仿和再现，需要‘模板’……如果‘源初实验室’当年就是在研究如何创造‘秩序工具’或‘终极能量源’，那么‘炉心’这种级别的存在，完全可能成为‘盛宴’觊觎甚至……已经部分‘同化’的目标？”

信息太乱，可能性太多，每一种都指向更深邃的黑暗和背叛。

“先别管那么多！”阿虏咬牙道，“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我们在哪，然后想办法救醒陆炎和宝宝！还有，处理这玩意儿！”他厌恶地看向被鹿丸放在一旁地面上的、此刻已经恢复平静、但翡翠光芒明显比之前黯淡了许多的“源质之种”。

那枚结晶静静地躺着，表面光华内敛，仿佛刚才那剧烈的颤动和爆发的记忆洪流从未发生。但它散发出的生命气息，此刻在众人感知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和“沉重”。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陆炎，身体再次出现了变化。

他眉心的淡金色火星，在与“炉心”短暂共鸣又经历“源质之种”记忆冲击后，此刻虽然依旧稳定，却仿佛“消化”着什么，光芒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缓慢律动的节奏。而他左眼周围那些裂痕中浮现的、与回廊“印痕”相似的光纹，正在缓缓消退、内敛，仿佛将吸收到的法则信息沉淀了下去。最重要的是，他那左眼眼皮之下，自主旋转的“法则涡旋”，在释放出那道“解析”连接后，似乎消耗不小，旋转速度慢了许多，中心那点暗金光芒也黯淡了，但涡旋本身的结构，似乎……更加“凝实”和“稳定”了一点点？

仿佛他畸形的力量重构过程，在经历了外部“源初”环境的刺激和“源质之种”记忆洪流的冲击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被动地“加速”或“优化”了某个环节？虽然这“优化”的方向和结果完全未知。

而冯宝宝，脊椎处的波动在经历强烈共鸣后，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那温热的搏动感，比之前更加清晰和有力。她依旧昏迷，但脸色红润了许多，仿佛在做着一个漫长而深沉的梦。

“他们的状态……似乎在被动适应这里的环境，甚至……从刚才的冲突中获得了某种‘好处’？”戴莉不确定地说。

“先离开这条通道。”鹿丸挣扎着站起，“这里太狭窄，一旦有东西从两头堵住，我们就是瓮中之鳖。既然防卫协议引导我们来‘观测者居所’，前面应该有人工建造的空间。”

队伍再次整顿，带着满腹疑云和沉重的心情，沿着向下倾斜的甬道继续前进。通道很长，且坡度平缓，走了大约五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拐角。拐过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大约两百平米、挑高约五米的宽敞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的布置，与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废墟或设施都截然不同。

地面铺设着暖色调的、带有细密防滑纹路的合成材料。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镶嵌着更大、更明亮的照明面板，散发着接近自然光的温暖白光。大厅一侧，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类似工作隔间的半透明舱位，每个舱位里都有早已停止运行的终端、悬浮光屏和一些不明用途的仪器。另一侧，则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区，有简单的金属桌椅，甚至还有一个类似自动饮品机的设备（当然也已失效）。大厅最里面，有几扇紧闭的、印有不同标识的房门，似乎是独立的办公室或功能间。

整个空间整洁、有序，虽然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灰尘，许多设备也因年代久远而蒙尘或出现老化痕迹，但没有任何战斗或灾难破坏的迹象，仿佛这里的工作人员只是在某个平常的日子下班离开，却再也没有回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旧纸张和电子设备冷却后的味道，还有一种……“人”曾经在此长期生活工作留下的、极其微弱的“生活气息”残留。

“这里……就是‘观测者居所’？”小松惊讶地看着这相对“正常”的环境，与外面那些废墟和诡异空间相比，这里简直像是文明世界的一个普通办公区。

“应该是当年驻守在此处、负责监控和研究‘源初炉心’以及相关实验的研究人员工作和生活的地方。”鹿丸一边说，一边示意阿虏警戒入口，自己则用阴影小心地探查大厅内部。

阴影反馈，这里没有生命迹象，能量反应微弱且稳定，大部分设备处于深度休眠或彻底关机状态。那几扇紧闭的房门，材质特殊，阴影无法轻易穿透，但门上都有清晰的身份标识牌或功能标签，用的是与档案库类似的古老文字，但结合图案，大致能猜出用途：“首席观测官办公室”、“静滞样本分析室”、“深层数据档案库（本地）”、“应急维生舱室”。

“应急维生舱室！”戴莉眼睛一亮，“也许里面有还能用的医疗设备或补给！”

鹿丸点点头：“先去那里看看。陆炎和宝宝需要更稳定的环境，艾丽西亚也可能需要。”

他们小心地穿过大厅，来到那扇标着“应急维生舱室”的金属门前。门是气压密封式的，旁边有一个手掌识别面板和一个物理旋转阀。

鹿丸试了试旋转阀，纹丝不动，似乎从内部锁死了。手掌识别面板更是早已黯淡。

“可能需要权限，或者……从内部开启。”鹿丸皱眉。

“让我来。”阿虏上前，左手握住旋转阀，肌肉贲张，低吼一声，缓缓发力。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旋转阀在阿虏的蛮力下，极其缓慢地开始转动！显然，门锁虽然牢固，但经历了漫长岁月，其机械结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并非不可撼动。

转了大约七八圈，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锁松脱。阿虏用力一拉——

嗤……

气压平衡被打破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密封门向内滑开，一股冰冷、干燥、带着淡淡消毒剂和惰性气体味道的空气涌出。

门后是一个约三十平米的小型舱室。中央并排摆放着四个圆柱形的、由透明高强度晶体构成的维生舱，其中三个是空的，舱门敞开。最里面那个，舱门紧闭，内部充满了淡蓝色的静滞凝胶，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躺在其中！

而在舱室一侧的墙壁上，固定着一排储物柜和控制台。控制台的屏幕是暗的，但指示灯还有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闪烁。

“有人？！”小松吓了一跳。

鹿丸和戴莉立刻上前。阴影和净源之火同时探查那个关闭的维生舱。

“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近乎于无，但确实存在。”戴莉感知后说道，“静滞场还在微弱运行，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冻结状态。这个人……在这里沉睡了不知道多久。”

“能打开吗？或者……读取信息？”鹿丸看向控制台。

戴莉尝试将一丝净源之火注入控制台的能量接口。火焰如同钥匙，似乎触发了某种极其底层的应急协议。控制台屏幕猛地闪烁了几下，亮起了一片雪花，然后艰难地显示出一段残缺的、不断跳动的文字信息：

“维生舱单元：04。使用者：观测员助理，莉娜·瑟尔。”

“状态：深度静滞冻结。启动时间：（数据丢失）……标准周期前。”

“冻结原因：实验室发生‘不可控法则污染泄露’事件。根据《紧急撤离条例》第5条，非核心人员进入强制静滞，等待救援或……最终指令。”

“剩余能量：（数据模糊）……预计维持时间：……（无法计算，能量来源为设施基础供能，当前供能状态：未知）”

“最后日志记录：……”

“‘炉心’波动再次异常……‘外来样本’的引入似乎加剧了不稳定性……凯尔（疑似指凯尔·林）那边传来消息，说发现了有趣的‘基底’……但上级禁止进一步研究……气氛很紧张……”

“……警报响了！是最高级别的！‘锈蚀’信号从‘样本隔离区’爆发了！怎么会这样？！那些样本不是经过最严格的净化了吗？！”

“……混乱……撤离命令……通往主区的通道被封锁了！我们被命令进入静滞舱！西蒙！凯尔！你们在哪里？！（字迹潦草，充满惊恐）”

“……舱门要关了……愿星火……还能重燃……”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黯淡下去。

信息再次印证了部分猜测。“外来样本”引发污染泄露？“源质之种”之类的存在？凯尔·林和他的“归零基底”发现被禁止研究？实验室内部的紧张气氛，最终演变成了灾难？

“这个莉娜·瑟尔……她还活着，但几乎等于死了。”戴莉声音低沉，“静滞场依靠设施基础供能，现在整个‘源初实验室’能量枯竭，她的维生舱能维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但随时可能彻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