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边界线与未说破的距离(2/2)
高途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心里有点发闷。早上沈文琅还跟他说:“盛少游那人就是嘴硬,你别往心里去。”现在看来,何止是嘴硬,简直是把“生人勿近”刻在了脑门上。
交流会开始后,高途演示到稳定剂的分子结构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个对话框——是陈品名发来的:【盛总让我问,第三组数据的误差范围为什么定在0.3%?】
高途抬眼往后排瞥了眼,盛少游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的线条冷得像块冰。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第三组数据针对的是enigma信息素,误差必须控制在0.3%以内,否则可能引发二次暴走——比如午夜幽兰这种强攻击性信息素,差一点都不行。”
台下传来低低的笑声,花咏坐在第一排,冲他挤了挤眼睛。高途看到盛少游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苦橙香里飘出点被戳中的窘迫,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绒毛。
演示结束后,高途收拾电脑时,盛少游突然走了过来。他的公文包带子勒得很紧,指关节都泛白了。“高秘书,”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上次你送的盆栽……”
“怎么了。”高途没抬头,把数据线往包里塞,“沈文琅说浇水不用太多,很好养的。”
盛少游的喉结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那盆鼠尾草活得好好的,就摆在他办公室的窗台上,昨天还开了朵小小的蓝花。他想说“活得很好”,又觉得这话太烫嘴,像含着块没化的糖,一开口就要露馅。
“稳定剂的事,”盛少游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谢了。”
声音很轻,像怕被谁听见似的。高途愣了愣,抬头时只看到他快步走出会议室的背影,黑色公文包在身后晃了晃,苦橙的香气里,竟混进了点极淡的鼠尾草香——是早上他帮沈文琅整理文件时,不小心蹭到袖口的。
傍晚的雨来得又急又猛。高途站在hs大厦门口等沈文琅,雨水顺着玻璃幕墙往下淌,把外面的世界泡成了片模糊的水色。
突然,一把黑色雨伞停在他头顶。盛少游站在伞下,半边肩膀露在雨里,湿得透透的。“花咏让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被雨声砸得有点碎,“他临时有事。”
高途刚想说“不用”,就看到盛少游的公文包往他这边倾斜了一下,露出里面的文件——正是早上那份临床试验报告,照片上高途的侧影旁,用红笔标着几行小字,都是关于鼠尾草信息素兼容性的分析,字迹工整得不像他写的。
“上车吧。”盛少游把伞往他这边推了推,自己的头发滴着水,贴在额头上,“雨太大了。”
车里弥漫着苦橙和雨水混合的味道,还有点若有似无的鼠尾草香。高途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突然想起沈文琅说的话:“盛少游啊,他就是把心裹了层硬壳,你敲开点缝,就知道里面软得很。”
或许吧。高途看着盛少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上还有点红——早上捏照片捏的。他突然觉得,这人的关心就像他的信息素一样,带着点扎人的锐度,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度,像冬日里裹着冰壳的暖阳,得等冰化了,才能看见底下的光。
雨刮器在玻璃上左右摆动,划出一道道短暂的清晰。高途看着盛少游的侧脸,突然轻声说:“其实……那盆鼠尾草没死。”
盛少游的方向盘顿了一下,雨刷器歪歪扭扭地停在中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嗯,我知道。”
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两种信息素在悄悄交融:苦橙的清冽撞进鼠尾草的温和里,像冰滴进温水,慢慢化出点甜来。
高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雨幕,突然笑了。原来有些关心,不必说破,就像有些距离,不必划清——隔着层雨帘,隔着句没说出口的“谢谢”,反而刚刚好。
盛少游目视着前方,嘴角却悄悄勾了勾。公文包里的报告上,那张高途的照片被夹在最里面,红笔标注的字迹旁,还多了个小小的鼠尾草图案,画得歪歪扭扭,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偷偷留下的记号。
雨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