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银镯里的密语(2/2)
“是玄松子啊!”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执拗,“三年前他来天机谷采药,看到我们这些杂役被紫瑶折磨,就偷偷教我们认草药、辨地脉,说只要记住‘丙字号’木牌的纹路,将来总有破笼的一天。他还给了我这银镯,说里面藏着逃出天机谷的地图……”
陈观棋突然想起师父手札里写过“丙丁虽微,聚之可撼山岳”,当时只当是感慨草木之力,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他刚要追问,却见少年突然僵住,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身后,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陈观棋猛地转身,只见紫瑶不知何时站在洼地边缘,手里握着支白玉笛,笛孔里还缠着几缕银丝——那是用蚀骨蛾的丝做的,沾着就会让人浑身发麻。“不愧是玄松子的徒弟,果然能找到这里。”她笑着晃了晃笛子,“可惜啊,来晚了。”
少年突然发出声惨叫,身体像被无形的线扯着,往紫瑶那边倒去,手里的木牌掉在地上,裂开的纹路竟与银镯内侧的刻痕完美重合,露出里面嵌着的张薄如蝉翼的皮纸,上面画着幅地图,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万蛊母巢穴”。
“多谢你帮我拿到地图。”紫瑶伸手去抓皮纸,却被陈观棋挥剑拦住,桃木剑带着红光劈向她的手腕,她急忙后退,笛孔里的银丝却像活了般窜出,缠住陈观棋的胳膊,皮肤瞬间泛起麻意。
“这是‘牵丝蛊’,越挣扎缠得越紧。”紫瑶笑得得意,“你师父当年就是被这蛊缠上,才没能毁掉万蛊母,现在……”
她的话没说完,突然发出声尖叫。少年不知何时咬断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木牌上,裂开的木牌竟像活物般合拢,死死咬住紫瑶的脚踝,她摔倒时,白玉笛脱手飞出,被陈观棋接住,笛身上的银丝瞬间化为灰烬——原来丙字号的血能破天机门的蛊。
“师父说,丙丁虽微,聚之可撼山岳。”少年咳出两口血,却笑得灿烂,“我叫阿丙,是第七百三十个,也是最后一个丙字号杂役。”他指着陈观棋手里的地图,“万蛊母怕……怕地脉火,你一定要……”
话没说完,阿丙的身体突然僵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他刚才咬断的手指上,竟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是紫瑶藏在铁笼缝里的“断命蛊”。
陈观棋挥剑斩断银线时,已经晚了。阿丙望着天空,突然露出抹笑,手里的木牌彻底裂开,变成无数木屑,像朵骤然绽放的花。陈观棋想起他刚才说的“木牌开花时,就是囚笼破时”,原来这才是师父的意思——以丙丁之血为引,破天机谷的囚笼咒。
紫瑶趁机吹出声尖锐的呼哨,洼地四周突然冒出无数毒蛾,这次的蛾子翅膀是纯黑的,落在地上竟化作黑衣人,手里都握着泛着绿光的弯刀。
“杀了他,赏‘活蛊’!”紫瑶捂着流血的脚踝,眼神狠戾如蛇。
陈观棋将阿丙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捡起那幅地图,玄枢令的红光突然暴涨,与桃木剑的青光缠在一起,在他周身织成道屏障。他想起师父说过的“地脉之力生于微末”,想起阿丙最后那抹笑,突然明白了——所谓地脉传人,从不是靠单打独斗,而是靠那些藏在尘埃里的光:是阿丙咬断手指的决绝,是野狗扑向紫瑶的奋不顾身,是陆九思抱着测蛊盘发抖却不肯退的倔强。
“就凭你们?”陈观棋的声音在洼地间回荡,桃木剑指向天空,玄枢令的红光顺着地脉蔓延,洼地周围突然钻出无数石笋,像破土的新芽,将黑衣人围在中央,“师父说过,丙丁聚之可撼山岳,你们困得住一个,困得住千万个吗?”
石笋顶端突然绽开石花,每朵花里都藏着点微光——是陆九思带着赵虎和野狗赶来了,他手里的艾草罐被赵虎举着,浓烟里混着无数光点,那是天机谷里所有被奴役的杂役,他们手里的丙字号木牌都在发烫,像星星掉进了洼地。
紫瑶看着漫天光点,突然发出声惊恐的尖叫——她终于明白,玄松子当年埋下的不是地图,是希望。那些被她视作蝼蚁的杂役,那些刻在木牌上的纹路,从来都不是囚笼的印记,是能燎原的星火。
陈观棋挥剑斩断最后一根牵丝蛊时,野狗突然窜到阿丙身边,用舌头舔了舔他冰冷的手指,然后抬起头,对着漫天光点发出声清亮的吠叫,像是在回应那句“木牌开花时,囚笼破时”。
月光穿过石花的缝隙,落在陈观棋掌心的地图上,万蛊母的巢穴位置旁,还有行极小的字,是师父的笔迹:“万物有灵,皆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