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洼地追踪(2/2)

裴无咎显然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发难,仓促间侧身躲过桃木剑,青铜铃却被牵星丝缠住。他眼中闪过丝惊讶,随即化为狠厉:“原来是玄枢阁的小崽子,难怪敢闯我的‘人饲局’!”他另一只手猛地拍向腰间玉佩,血红的珠子光芒大盛,井底的绿光瞬间狂暴起来,竟有无数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向井口的村民。

混乱中,陆九思看见狗剩的手从黑暗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井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却被陈观棋一把拉住:“别去!那是陷阱!”

但已经晚了。狗剩的脸突然变得和老哑巴一样腐烂,原本清明的眼睛重新被浑浊覆盖,他对着陆九思怪笑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陆九思的脚踝,往石门里拖去。陆九思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眼看就要落入那片绿光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他怀里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与裴无咎玉佩上的红光猛烈相撞。“咔嚓”一声,裴无咎的玉佩竟裂开道缝隙,井底的绿光瞬间黯淡下去。而陆九思的玉佩上,那半朵莲花突然完整了——原来牵星丝不仅能攻击,还能修补断裂的玉佩。

“不可能!”裴无咎失声惊呼,青铜铃的节奏乱了,村民们的抽搐暂缓了一瞬。

陈观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桃木剑横扫,斩断了狗剩的手臂。白鹤龄趁机甩出张“定身符”,贴在陆九思身上,将他往后拽。陆九思惊魂未定地回头,却见石门正在缓缓关闭,最后一刻,他看见井底深处,有个巨大的黑影动了动,像是睁开了一只眼睛。

裴无咎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洼地边缘突然响起密集的“咯吱”声,无数尸奴从尸心草丛里站起,堵住了所有退路。他冷笑一声:“进了我这‘人饲局’,就别想活着出去。”

陈观棋将陆九思和白鹤龄护在身后,桃木剑斜指地面,剑身的青纹与陆九思玉佩的白光交相辉映:“那可未必。”他看了眼正在重新蠕动的村民,突然明白了什么,“裴无咎,你根本不是在喂养井底的东西,你是在用村民的精魄,修补你那块碎掉的玉佩吧?”

裴无咎脸色骤变,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陆九思这才注意到,随着村民们的抽搐,裴无咎玉佩上的裂缝确实在慢慢愈合,而那些村民的脸色,正以更快的速度变得灰败。原来所谓的“人饲局”,从头到尾都是个幌子,裴无咎真正的目的,是用整个村子的生机,修复这块被他玷污的镇阁玉佩!

尸奴们越来越近,铁耙拖地的声音如同催命符。白鹤龄突然指向井口:“看!石门上的骷髅头在流血!”众人望去,只见那些细小的骷髅眼眶里,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门楣往下流,在“人饲局”三个字上汇成道道血痕,像是在控诉什么。

陈观棋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玄枢秘录》里的记载:“镇阁玉佩,性至纯,遇邪则裂,需以至阳之血饲之,方得复原……”他看向陆九思的玉佩,又看了看村民们掌心渗出的血珠,突然喊道:“陆九思!用你的血!你的血里有玄枢阁的气息,能破他的邪术!”

陆九思没丝毫犹豫,抓起桃木剑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半块玉佩上。白光与血光交融,瞬间暴涨数倍,如同一轮小太阳悬在洼地上空。那些靠近的尸奴被光芒照到,纷纷惨叫着后退,皮肤接触到光的地方,竟像冰雪般融化。

裴无咎怒吼一声,青铜铃疯狂摇晃,试图再次控制村民。但这一次,村民们的身体不再抽搐,反而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清明——陆九思的血,不仅破了邪术,还唤醒了他们残存的意识。

“杀了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村民们突然扑向裴无咎,用最后的力气抱住他的手脚。裴无咎猝不及防,被死死按住,青铜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井底的绿光彻底熄灭,石门轰然关闭,将那些苍白的手和巨大的黑影,重新锁回了黑暗之中。

洼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村民们粗重的喘息和裴无咎的怒骂。陆九思看着掌心的伤口,又看了看那块变得完整的玉佩,突然明白爹为什么要他带着玉佩来找黑土屯——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养尸地,而是玄枢阁叛徒的赎罪场,而他,或许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清算人”。

陈观棋捡起地上的青铜铃,铃身刻着的骷髅头在白光下渐渐褪色,露出底下模糊的“玄枢”二字。他递给陆九思:“收好,这是证据。”

陆九思接过铃铛,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想起白天在空屋看到的那个未绣完的荷包。原来莲心的“死”字,不是诅咒,是警示。而那些看似诡异的符号,或许正是村民们用最后的意识,留下的求救信号。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洼地上。尸心草在阳光下迅速枯萎,露出底下黑得发亮的泥土,泥土里,似乎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烁,像是村民们重获自由的灵魂,正在往天上飘去。

陆九思握紧手中的玉佩和青铜铃,突然对着晨光鞠了一躬。他知道,这场关于黑土屯的秘密,还远远没有结束。井底的黑影、裴无咎的目的、还有爹留下的那两道未用的术法……太多的谜团,等着他们去解开。

而远处的黑土屯,炊烟袅袅升起,像是从未经历过这场惊心动魄的夜。只有村口那棵老槐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新的稻草人,胸口贴着张黄符,符上用鲜血写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