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宫宴交锋(2/2)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稍缓之际,坐在宗室女眷席位上的永嘉大长公主,忽然用团扇掩唇,轻笑一声,声音娇脆,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刻薄:“说起来呀,此次摄政王能心无旁骛在前线杀敌建功,也多亏了太后娘娘在宫中坐镇,稳定人心,肃清那些兴风作浪的好佞之徒呢。若非娘娘处置及时,只怕朝堂也难以安稳,王爷在前方也要多费不少心神。”

她这话看似在夸赞太后贤德,与摄政王里应外合,配合默契。实则阴险至极,不仅将“兴风作浪之徒”的帽子死死扣在了已被处置的林家及其党羽头上,更是在这敏感时刻,刻意将太后与摄政王捆绑在一起,暗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可能有所勾结。其用心,不可谓不毒辣。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所有窃窃私语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或惊愕,或玩味,或担忧,齐刷刷地投向了珠帘之后那道雍容华贵的身影。

沈月曦心中冷笑,永嘉这是眼见皇帝势弱,摄政王威势不减,狗急跳墙,想把她也拖下水,搅浑这潭水,最好能引得皇帝对她也心生嫌隙。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她缓缓抬起手,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拨开晃动的珠帘。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帘后,露出她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平静无波的脸庞。她的目光清冷,如同月下寒泉,精准地落在永嘉大长公主那带着虚假笑意的脸上。

“大长公主此言,差矣。”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大殿每一个角落,“哀家身处后宫,谨守祖宗家法,所做一切,不过是依宫规祖制行事,整肃宫闱,维护宫廷安稳罢了。此乃哀家分内之责,岂敢居功?”

她微微一顿,语气转冷,带着一丝锐利:“至于前朝政务,军国大事,自有皇帝与文武百官操劳定夺,岂是哀家一介深宫妇人能够妄加置喙?大长公主久居京城,熟知礼法,当知后宫不得干政乃铁律。今日此言,将哀家置于何地?又将皇上与满朝公卿置于何地?未免……有混淆视听,妄测圣意之嫌。”

一番话,条理清晰,义正辞严。既彻底撇清了自己干预前朝、与摄政王“里应外合”的嫌疑,坚守了后宫本分;又毫不客气地指出永嘉大长公主才是那个试图混淆后宫前朝界限、妄加揣测、其心可诛之人!言辞之犀利,反击之精准,令在场许多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都暗自心惊。

永嘉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阵青一阵白,被噎得哑口无言,握着团扇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帝萧昱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立刻笑着打圆场,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姑母也是一片好意,心直口快了些。母后为后宫琐事操劳,确实辛苦。朕,也敬母后一杯。”

沈月曦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皇帝的解围,端起面前那只象征性的金杯,只是优雅地沾了沾唇,并未多饮。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看似在皇帝的干预下被化解于无形。

但殿内所有明眼人都知道,经此一事,太后与永嘉大长公主已然彻底撕破脸。而皇帝、摄政王、太后,这三方势力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也被彻底捅破。矛盾已然公开,摆在明面之上。

而这觥筹交错的宫宴,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曲。

自始至终,摄政王萧衍都未曾看向太后方向,只是在永嘉发难、太后反击的那一刹那,他握着酒杯的右手食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了一下杯壁,随即恢复原状。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微光——有审视,有估量,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欣赏?

这位重生归来的太后娘娘,比他预想的,还要敏锐、果决,且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