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夜雨密会（2/2）

“左谷蠡王使者远来辛苦。”靖国公萧永拱了拱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宗室特有的矜持，“雨夜相召，不知有何急事？”

那北狄使者（左谷蠡王是北狄王庭中地位颇高的王爷）转过身，用略带生硬的汉话说道：“国公爷，时间紧迫，我便直说了。我们左谷蠡王的大军已在阴山北麓集结多日，箭在弦上。按之前与贵方周大将军的约定，我们出兵牵制边军，制造压力，助周大将军成事。周大将军则需确保我部南下之利，并开放边市，允我部换取所需盐铁粮茶。然，如今周大将军在京城似受掣肘，进展缓慢。我王遣我来问，约定之事，是否已有变数？周大将军，究竟何时方能掌控大局？”

靖国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笑道：“使者多虑了。周大将军雄才大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朝廷核查之事，不过疥癣之疾，大将军自有应对之策。北地大军压境，正是给朝廷施加压力的妙棋，何来变数之说？至于约定之利，待大事底定，自然一一兑现。”

狄使却摇头：“空言无凭！我部数万儿郎陈兵边境，每日消耗巨大。若久无进展，或周大将军事败，我部岂非白白兴师动众，甚至可能招致梁国朝廷报复？我王有言，需得周大将军或其在京城的代表，给出明确时限与保证，最好能有……更实质的信物或承诺。”

靖国公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使者想要何种保证？”

狄使目光灼灼：“周大将军若能亲笔书信，重申前约，并加盖私印，自然最好。若不便，至少也需有能代表大将军、且足够分量之人，与我订立密约，约定起事信号、接应方式及事后利益分割。此外……我王对梁国京城武库中一批新式弩机颇感兴趣，若能先得些许图纸或样品，以显诚意，则我部儿郎士气必振！”

这是要周珩给出书面证据，并索要军械技术作为“定金”！胃口不小，也显示出北狄方面的疑虑和急迫。

靖国公沉吟不语。他虽是宗室，与周珩有所勾连，但如此核心的密约和军机泄露，他也做不了主，更不敢轻易答应。

“此事……老夫需与周大将军商议。”靖国公缓缓道，“使者不妨在京城再盘桓两日。雨夜难行，且朝廷近日稽查甚严，使者还需小心隐匿行踪。”

狄使脸上露出不满之色，但也知道急不得，只得点头：“好，我便再等两日。但愿国公爷与周大将军，莫要让我王失望。”说罢，重新披上斗篷，如来时一般，从暗门悄然离去。

靖国公站在原地，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幻不定。他身后的管家低声道：“国公爷，狄人贪得无厌，且性情反复，与之谋事，风险极大。周大将军那边……”

“风险大，收益也大。”靖国公打断他，声音低沉，“若非被那安平侯蠢货牵连，被朝廷盯上，老夫又何须如此急切？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珩那边……老夫明日便去见他。这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但愿他这艘船，足够坚固，能带我们驶过这惊涛骇浪。”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雨夜，喃喃道：“只是不知，这雨夜里，除了我们，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宅院外墙不远处，一处看似废弃的阁楼顶层，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雨幕，正死死盯着这处宅院的后门方向。方才那辆马车和黑袍人的出入，虽在雨夜中模糊，却并未完全逃过这双眼睛。

雨水顺着瓦片流淌，汇成小溪，哗啦啦地落下，掩盖了所有的细微声响，也冲刷着这座帝都暗处不断滋生的阴谋与算计。

夜雨密会，各怀鬼胎。而这场秋雨，似乎要将所有的污浊与隐秘，都冲刷到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