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鼎革之始（下）（2/2）

“林摄政请便。”沈月曦下了逐客令。

林文远不再多言，行礼后，带着那名将领退出了倦勤斋。殿门再次关闭，落锁声清晰传来。

殿内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母后！他……他们！”萧昱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不然呢？”沈月曦转过头，看着儿子，“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以帝王之礼相待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林文远远去的背影，目光幽冷：“他今日来，是示威，也是摸底。他想看看我们是否认命，是否还有爪牙。昱儿，记住他今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仇恨可以埋在心底，但绝不能写在脸上。在没有力量的时候，隐忍，是唯一的武器。”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程知节……确实手段狠辣，行事果决。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住京城，清洗朝堂，绝非易与之辈。我们之前的判断没错，他的江山，短期内看似稳固。”

“那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吗？”萧昱绝望地问。

“不。”沈月曦斩钉截铁，“恰恰相反。他越是急于求成，手段越是酷烈，留下的隐患就越多。萧濯和青囊会的覆灭，固然去除了他的对手，但也让所有潜在的反对者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些暂时屈服的藩镇、官员，心中当真毫无芥蒂？”

“而且，”沈月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如此急切地清洗、立威，说明他内心并非毫无顾忌。他怕！他怕夜长梦多，怕各地生变，怕这京城……死灰复燃！我们只要活着，就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她的话，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虽然无法照亮前路，却给了萧昱一丝坚持下去的勇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沈月曦重复了这个字，“等他们犯错误，等外面生变。同时……”她看了一眼正在角落默默擦拭桌椅的冯保，“我们要弄清楚，这倦勤斋里，哪些人是可以试探的，哪些消息是能够传递出去的。哪怕只有一丝缝隙，我们也要抓住。”

囚笼的生活已然开始，但求生的意志和复仇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在绝望的土壤深处，悄然蛰伏，等待着一个或许渺茫，却并非完全不存在的契机。

而在太极殿偏殿，程知节听着林文远的回报，得知沈月曦异常平静的反应后，只是冷冷一笑。

“倒是沉得住气。不过，困兽之斗，徒劳而已。盯紧他们，一应饮食用度，严格核查，不许任何外人接触。朕……倒要看看，他们能在这冷宫里，撑多久。”

他已然开始下意识地使用了“朕”的自称，虽然只是在心腹面前。

鼎革之始，血雨腥风之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