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帝心初萌（1/2）

安王失踪带来的震荡尚未平息，京城又迎来了另一场无声的风暴——皇帝萧昱，开始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固执的自主意志。

起因，是摄政王萧衍为推进科举舞弊案的审查，同时也为进一步巩固权力，提出要对中书省几位职位关键、但立场相对中立的官员进行调任，安插上更为“可靠”的人选。这本是萧衍一贯的行事风格，以往，无论朝政大小，萧衍决定后，小皇帝萧昱大多只是点头用印，鲜有异议。

然而这一次，在朝会上，当萧衍将拟定好的调任名单和理由陈述完毕，等待皇帝例行公事地准奏时，龙椅上的萧昱却沉默了。

满朝文武皆有些诧异，悄悄抬眼望去，只见年轻的皇帝微微蹙着眉，目光在名单和奏章上来回扫视，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

萧衍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眉头微皱，声音沉了几分：“陛下，此事关乎彻查舞弊案及后续朝局稳定，宜早作决断。”

萧昱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没有回避萧衍那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清亮，却异常清晰：“摄政王所虑，朕已明了。只是……这几位臣工，如中书舍人李文渊，素有清正之名，勤勉王事，仅因与江宁府学政有同科之谊便遭调离中枢，是否……处置过当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皇帝竟然公开质疑摄政王的决定？！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萧衍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重的不悦所取代。他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视为稚子、需要他扶持掌控的小皇帝，竟敢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反驳他。

“陛下，”萧衍的声音冷了下来，“科举舞弊，动摇国本，非同小可。凡有牵连嫌疑者，宁严勿纵。李文渊或许自身无过，但其身处机要之地，与涉案之人关系密切，为避嫌计，亦为保其清誉，暂时调离乃稳妥之举。待案情查明，若其果真清白，再行调用不迟。”

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寸步不让。

萧昱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握紧。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也知道此刻与萧衍硬碰并非明智之举。但他想起母后偶尔流露出的对萧衍专权的忧虑，想起自己暗中阅读史书时对那些傀儡皇帝的同情，更想起安王失踪、朝局诡谲所带来的那种身为皇帝却被蒙在鼓里的无力感……一种强烈的不甘驱使着他，不能再这样一味顺从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摄政王所言，亦有道理。然则，朝廷用人，当以才德为本，若因莫须有之牵连便轻易更迭中枢重臣，恐令百官不安，亦有损朝廷威信。不若……暂缓此议，容朕再思量一番，或可寻一更为稳妥之策？”

他没有直接否决，而是采用了“暂缓”和“再思量”的说法，给自己和萧衍都留下了转圜的余地，但这其中蕴含的抵抗意味，已经足够明显。

朝堂之上，静得落针可闻。许多官员低垂着头，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皇帝长大了，开始想要亲政，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柄了！这对一直被摄政王压制的朝臣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有些人心中暗喜，有些人则充满担忧，更多人则在观望。

萧衍盯着龙椅上的少年，目光锐利如刀。他第一次真正将萧昱视为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而非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孩童。一股怒火在他胸中升腾，但他知道，此刻若强行逼迫皇帝用印，便是坐实了“权臣欺主”的名声，尤其是在安王刚刚失踪、流言四起的敏感时刻。

他强压下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微微躬身：“既然陛下尚有疑虑，臣自当遵命。此事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