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鹅毛雪(1/2)

一场鹅毛大雪悄然将整个香雪坊掩在一片雪白之中。

杜家后宅的庭院里,积雪已没过脚踝。杜承仙一身利落的青色练功服,正执剑立于庭中。

寒意凛冽,他呼出的气息顷刻化作白雾,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杜承仙本应心无旁骛,将一套“抽穗式”使完,

可今日,那往日里如臂使指的剑,却总觉滞涩。

剑锋破开雪幕,本该划出清越的呼啸,此刻听来,却有些心浮气躁。

着实有些难掩心底的激动。

那激荡的蜜意,心思早已飘远,越过这重重院墙,飞向含章山的方向。

只是一旁廊下,一身粉色狐裘法衣的杜照月,那双灵动的眸子一直跟着他的剑尖转。

嘴角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她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促狭,穿透鹅毛雪:

“承仙,今日你手中的剑怎么这般不稳,下盘也虚浮,可是昨夜没睡好?

让我猜猜……是不是等新娘子入门等不及了?”

剑光蓦地一乱,几片沾上剑身的雪花被震得四散。

杜照月看得分明,笑得更欢,索性双手拢在嘴边,故意提高了音量:

“你可仔细些!练剑事小。

万一到时背新媳妇过门,脚下打滑,把我那未来的侄媳妇给摔着了,

看玉姐姐怎么治你!”

“玉姐姐”三字入耳,杜承仙手腕几不可察地一颤,剑招险些衔接不上。

眼前飘飘纷纷的雪花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弄,瞬间交织变幻。

竟映出一抹窈窕身影。

无尘总爱穿一身彩绣辉煌的五彩流云缎裳,立在含章山的茶花树下。

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比运转心法时气血奔涌更甚。

杜承仙甚至能感觉到雪花落在滚烫脸颊上。

那瞬间冰凉的触感,随即化作一滴微小的水珠,滑入脖颈。

耳根处更是热得惊人,想必早已红透。

“小姑姑!”他终于忍不住,收剑回身。

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憋出一句,

“你……你莫要胡说!”

杜照月瞧见他连脖颈都泛起了粉色,心下大乐,慢悠悠道:

“我怎是胡说?婚事是二哥亲自定下的,只等大哥出关便办。

我这当小姑姑的,关心一下侄儿的大事,这可是通杜玉两家之好,有何不可?”

杜照月歪着头,笑意盈盈,

“还是说,承仙你脸皮太薄,听不得新娘子三个字?”

杜承仙被她看得无所遁形,剑势涣散。终是败下阵来,慌不择路地“哼”了一声,

转身便走,几乎是“逃”出了院子,只留下身后一串深深浅浅、略显凌乱的脚印。

杜照月看着杜承仙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笑出声来。

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雪院里格外清晰。

心中那股得意劲儿滋滋往外冒。

想想也是奇妙,不过一个秋天的光景,二哥杜照元往含章山去了两趟,竟就这般将玉无尘和承仙的婚事定了下来。

日后玉姐姐过了门,依照辈分,可是要唤自己一声“小姑姑”的。

杜照月心里便升起一股奇异的、属于杜家长辈的自豪感。

这感觉新鲜又熨帖。

“这家伙,真真是不禁逗。”

她喃喃自语,眼中笑意未褪。

自打婚约定下,杜照月便发现,只要一提玉无尘,

杜承仙便会立刻变得手足无措,从脸颊红到耳尖,屡试不爽。

雪静静地下着,无声无息。

院中半山亭前,那几株本不该在寒冬绽放的桃树,此刻却依旧繁花满枝。

一朵朵娇嫩的粉红桃花,顶着松软洁白的积雪,红白相映,吐露着勃勃生机与灼灼艳色。

二哥是极爱桃花的,杜照月想。

想到二哥笑着说:

“修行之地,需些鲜活生气。好花正当常常开在枝头,看了,心里也亮堂。”

此刻,晨光渐盛,淡金色的光线穿透的云层与纷扬的雪片,落在积雪的桃枝上。

将那些晶莹的冰凌与柔软的花瓣照得剔透发亮。

仿佛冰雕玉琢,又似霞染琉璃,美得不似人间凡景。

杜照月欣赏了片刻,透过花枝间。

二层绣楼廊下,杜承慧正静静站立。

杜承慧面向着漫天飞雪,双眸微闭,神情专注而宁静,双手在胸前掐着诀印。

随着她的呼吸与灵力的微妙运转,四周飘落的雪花似乎受到了无形的牵引。

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微薄的、泛着隐隐蓝意的白气,从雪中析出。

如百川归海般,缓缓汇向她指尖诀印的中央。

那蓝意白气流转不息,仿佛一条纤细而坚韧的冰蚕丝,连接着杜照月与这漫天初雪。

杜承慧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肩头,积了薄薄一层,也恍若未觉。

自从采气开始。承慧大半心思都沉入了这采气之事中。

这四季气最重天时与机缘,非特定时节、特定气象不能得。

且采集过程需心无杂念、持之以恒,方能提纯出一缕可用之气。

像今日这场洁净充沛的初雪,便是采集冰雪气的绝佳时机会。

难怪承慧一发现下雪,急急忙忙采集。

见杜承慧依旧沉浸其中,那缕蓝意白气虽细却绵绵不绝,显然一时半刻不会停止。

杜照月抬头看了看天色,雪光映着天光,已是大亮。

她叹了口气。如今大哥杜照林闭关,正值紧要关头,承慧在此采气,二哥杜照元虽在家。

但身为筑基真人,又是家族主心骨,总不好让他日日去前头柜上照应。

“承仙——别躲了!开门做生意了!”杜照月转身朝内宅方向喊了一嗓子。

回头又望了一眼绣楼前宛如雪塑般的杜承慧。

悄悄伸手,从旁近的桃枝上折了一小枝开得最盛的桃花,仔细别在鬓边。

才怀揣暖炉,踏着新雪,吱呀吱呀地朝着酒坊走去。

方才院中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杜承仙的羞窘慌乱、杜照月的促狭笑语,还是杜承慧的专注凝气。

都分毫不差地落入杜照元神念感知之内。

此刻察觉到外界种种,唇角不由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照月这丫头,性子跳脱,古灵精怪。

只是承仙这小子,平日里行事也算落落大方,不拘小节。

怎么一牵扯到玉无尘那孩子,就慌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过,小家伙再着急,这婚礼也急不得。

大哥杜照林闭关。

承仙娶亲,尤其是与含章山玉家联姻。

作为父亲的杜照林必须在场主持,方显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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