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风雨欲来(2/2)

福建泉州的范立赟,日子过得有些憋屈。朝廷常年关闭海关,严打走私,他这个州判,一半的精力都花在了查禁私盐、私货上。当年他因誊抄典籍有功得来的官职,如今却成了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儿子范增垄前些年从豫章书院学成到了这里,在泉州做了县丞,更是成了“走私克星”。每日带着衙役在港口巡查,翻船搜货,得罪了不少当地的商号。“爹,再这么查下去,怕是连码头的力夫都要骂咱们了。”范增垄回家抱怨。

范立赟叹了口气:“朝廷有令,不得不从。只是……别太苛责那些穷苦人。”

好在女儿范增秀的婚事,让他稍感慰藉。经豫章书院的故交牵线,增秀嫁给了徐文达的后人。徐家是书香门第,女婿知书达理,小两口琴瑟和鸣,让他少了些牵挂。

江西义宁州的范家老宅,范立新正指挥着族人修缮祠堂。他早已把福建的生意交给两个儿子范增鑫、范增垠,自己回到了这片生养祖先的土地。每日打扫祠堂,添灯加香,整理族谱,偶尔收到儿子们的信,说闽盐的生意还算安稳,只是洋商绝迹,少了些往日的热闹。

“增鑫这小子,把盐路拓展到了湖南,倒是有你爷爷的本事。”范立新对着族谱上范家文的名字,喃喃自语。他还时常给各地的族人写信,问问近况——甘肃的范立瑜说红水分县的驿站一切安好,儿子增学已能帮着记账;西宁的范立强依旧在道场打坐,只说“心有所悟”;四川的范增辉战况吃紧,信里满是硝烟味。

豫章书院的银杏叶又黄了,只是往来的学子比往年少了些。书院的老人们说,外面不太平,好多人家不愿让孩子远游。范立新站在书院门口,望着“凤山学派”的匾额,想起范家国当年在这里讲学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沉。

白莲教的战火还在燃烧,天理教又在北方举事,甚至一度攻进了紫禁城。消息传来,举国震动。尽管西北、江南尚未被波及,可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却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范立新回到祠堂,添了三炷香。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见范虞、范家国、范家武、范家义的身影在牌位后浮现,目光沉静地望着他。

“列祖列宗保佑,”他深深一揖,“范家子孙,无论在何方,定能熬过这风雨。”

远处的赣江,水流依旧湍急,仿佛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而散布在各地的范家人,正各自握紧手中的“武器”——范增辉的刀,范增朴的药箱,范增垄的锁链,范立强的蒲团,在时代的洪流中,艰难而坚韧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