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埠兴家(1/2)
一路走来
第十四章 江埠兴家
康熙初年的长江水,比南明末年时平静了许多。范家村的炊烟每日准时升起,混着鱼腥味和草木香,在江面上氤氲成一片安宁的晨雾。范桂荣的坟头已长满青草,就在江边那棵老槐树下,坟前的石碑被雨水冲刷得愈发温润,碑上“范公桂荣之墓”几个字,是范继祖亲手刻的,笔力沉稳,带着几分商人少见的风骨。
范继祖和范庆丰站在坟前,恭恭敬敬地摆上祭品。快五十的两人,早已褪去了迁徙路上的青涩,范继祖穿着体面的绸缎长衫,袖口磨得发亮却干净整洁;范庆丰则依旧常穿短打,只是料子换成了结实的棉布,腰间挂着的算盘珠子被盘得油光锃亮。
“爹,您放心,‘范记货栈’在大同、宁夏、西宁辉煌过,如今在彭泽县城也站稳脚了。”范继祖对着墓碑低语,声音里带着笃定,“昨天九江府的商号还派人来,想跟咱合伙做粮油生意。”
范庆丰接着说:“村里的铺子也交给可靠的人打理了,孩子们都去县塾读书了,先生说个个都懂事。”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是无需言说的默契。当年范桂荣临终前,将那块槐木牌郑重交到他们手里,枯瘦的手指在两人手背上按了又按:“这木牌跟着范家两百年了,护着咱从洪洞走到这儿。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的,守着本分,把日子过踏实,别让范家的根断了。”
如今,那槐木牌被供奉在县城货栈的里间,用锦盒盛着,旁边摆着范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每日开门前,两人都会去上香,这成了雷打不动的规矩。
“范记货栈”开在彭泽县城最热闹的码头边,三间门面宽敞明亮,货架上摆满了各色货物:大到铁锅、木桶,小到针头、线脑,米缸里堆着雪白的大米,油罐里盛着清亮的菜油,连墙角都码着捆扎整齐的柴火。范继祖管账,心思缜密,每笔收支都记得清清楚楚;范庆丰管进货和铺面,为人豪爽,见了熟客总多塞一把花生,遇到穷苦人赊账,也多半应允。
“范家货栈的东西,价实秤足。”这是彭泽县城百姓的共识。有次,一个伙计给顾客称盐时少舀了一勺,被范庆丰看见,当场罚了半个月工钱,还亲自提着盐送到顾客家道歉。这事传开后,来货栈的人更多了,连周边乡镇的商贩,都愿意绕路来这儿进货。
日子安稳了,两人也各自成了家。范继祖娶了县城布店老板的女儿,妻子李氏心灵手巧,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帮着货栈记账,算盘打得比范继祖还快;范庆丰娶了邻村杂货铺的女儿,妻子赵氏性子泼辣却热心肠,货栈里的伙计谁家里有难处,她总会悄悄送去些钱粮。
几年间,范家开枝散叶。范继祖得了两个女儿,大的叫范雅,小的叫范淑,姐妹俩眉眼清秀,跟着母亲学打算盘、认账目,小小年纪就懂得帮着照看铺面;范庆丰则添了一儿一女,儿子范虞,女儿范琴,范琴活泼好动,总爱跟着父亲去码头看货,范虞却性子沉静,最爱捧着书本发呆。
四个孩子长到七岁,范继祖和范庆丰咬咬牙,都送进了县塾。范雅、范淑、范琴虽也用功,却各有偏爱——范雅喜欢算学,范淑擅长女红,范琴对经商之道兴趣浓厚;唯独范虞,像得了文曲星眷顾,经书子集过目不忘,先生教过的诗词,他读两遍就能背,还能随口对出工整的下联。
县塾的王先生是前明秀才,见了范虞总忍不住抚须赞叹:“此子过目成诵,悟性天成,将来必成大器。”他特意找来《论语》《孟子》给范虞加餐,范虞竟能逐字批注,见解时常让王先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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