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1/2)

陈县县城,比起荒僻的王家坳,自是另一番景象。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贩夫走卒,行人如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看似繁荣的市井画卷。

然而,在这喧嚣的表象之下,一股无形的压力依旧存在,尤其是在涉及“官府”二字时,人们总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眼神闪烁。

陈默和林迅在城西相对杂乱、流动人口较多的区域,找了个便宜的客栈住下,依旧打着“赵李山货行”的招牌。他们深知,在县城里,直接打听王武案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们的策略是,先融入市井,从侧面了解陈县官府,尤其是县令张有财及其亲信的风评和行事风格,再寻找可能突破的薄弱环节。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分头行动。林迅凭借其外向的性格,混迹于城门口扛活的脚夫、街边的小酒馆、以及三教九流汇聚的茶馆。他请人喝酒,与人掷骰子,听他们抱怨衙役的苛捐杂税,咒骂胥吏的吃拿卡要,在醉意醺醺和赌兴正浓时,看似随意地提起:

“哥几个,听说前阵子咱们县尊老爷办了件大案子?抓了个通敌的?”林迅给一个满脸通红的脚夫又满上一碗劣质的浊酒。

那脚夫打了个酒嗝,含糊道:“通……通敌?哦,你说王家坳那事儿啊……嘿,谁知道呢?张扒皮……呃……张青天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他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但很快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兄弟,外地来的吧?这事儿少打听,晦气!”

在另一处茶馆,几个闲汉正在吹牛,林迅凑过去坐下,要了壶最便宜的茶沫子,听着他们胡侃。

“……要我说,那王武也是倒霉催的,挖点黄白之物,还没焐热就招来了杀身之祸。”一个瘦猴似的闲汉剔着牙说道。

旁边一个胖些的连忙捂住他的嘴:“嘘!你不要命了?敢议论这个?让赵师爷的人听见,有你好看!”

“赵师爷?”林迅适时地插嘴,一脸好奇,“哪位爷这么厉害?”

那胖闲汉打量了林迅几眼,见是生面孔,低声道:“还能有谁?县尊老爷跟前第一红人,刑名师爷赵德柱赵爷!那可是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这陈县城里,谁不知道得罪了县尊或许还能缓缓,得罪了赵师爷,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迅默默记下了“赵德柱”这个名字。

另一边,陈默则显得更为谨慎。他主要在集市、货栈活动,与来自各处的行商、店铺伙计打交道,谈论行情,交流路途见闻,偶尔也会将话题引向本地官府。

“掌柜的,这陈县的税卡,规矩如何?”陈默向一个杂货铺老板打听。

那老板叹了口气,摇头道:“还能如何?张县令……唉,手下人手脚都不太干净。尤其是碰上像您这样的外地行商,多少都得打点些,不然麻烦不断啊。”他压低声音,“前阵子听说,为了凑什么‘功绩’,硬是把一个挖到金子的农户说成是通敌,这心肠……啧啧。”老板没有再说下去,但脸上的鄙夷和恐惧交织。

陈默又在不同的场合,从不同的人口中,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碎片信息:张有财贪财,赵师爷阴狠,衙役们如狼似虎,王家坳的案子疑点重重,但没人敢公开质疑。所有线索都指向县衙内部,尤其是那个叫赵德柱的师爷,似乎是张有财的智囊和具体执行者。

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默和林迅虽然是精干的密探,但他们频繁地在不同场合,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打探与王武案、与县衙相关的消息,尽管做得隐蔽,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陈县县城就这么大,两个外来的行商,不去好好收他们的山货,却总在酒馆、茶馆、集市这些是非之地流连,言语间似乎对官府的事情格外感兴趣,这本身就不太正常。一些闲言碎语,最终还是飘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这一日,县衙后堂,刑名师爷赵德柱正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听着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人低声汇报。此人是赵德柱私下蓄养的眼线,专门在市井中收集各种消息。

“……爷,就是那两个外地来的行商,一个叫赵老黑,一个叫李老四。住在城西悦来客栈。这些天,他们明面上是收山货,暗地里却在不少地方打听王家坳王武的案子,还问起过爷您和县尊老爷的名号……”眼线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赵德柱那双三角眼微微眯起,闪烁着狐疑而危险的光芒。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两个外乡行商……打听王武的案子?”他沉吟着,“他们打听些什么?怎么打听的?”

“回爷的话,他们倒也没直接问,就是旁敲侧击,在酒桌上,在茶馆里,跟人闲聊时带出来。问王武是不是真的通敌,问县尊老爷怎么办的案,还打听爷您的……手段。”眼线小心翼翼地回答。

赵德柱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有意思……真有意思。王武一个穷佃户,死了也就死了,怎么还引来外乡人关心?是路见不平?还是……另有所图?”他绝不相信这只是简单的正义感发作。

他挥挥手让眼线退下,独自思忖了片刻,便起身整了整衣冠,前往县令张有财的书房。

张有财正在欣赏把玩着一件新得的玉器,心情颇佳。见赵德柱进来,笑着招呼:“德柱来了,看看这玉蟠桃,品相如何?”

赵德柱上前奉承了几句,话锋一转,低声道:“东翁,有件小事,需向您禀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