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桑维翰被调任相州(2/2)

我抬起头,目光坦然:“父皇,杨留守所奏之事,儿臣亦有所闻。然,儿臣以为,仅凭远方一纸奏章,未经核实,便定当朝宰相之罪,恐非慎重之举。桑相执政以来,夙兴夜寐,于国于民,皆有功劳。即便宅邸营造之事或有不当,亦当交由有司核查清楚,明辨是非,岂可因一面之词而轻下结论?若开此先例,恐日后边镇节帅皆可凭风闻弹劾中枢重臣,则朝纲紊乱,国将不宁!望父皇明鉴!”

我这番话,没有直接说杨光远诬告,而是强调程序正义,强调未经核实不能定罪,更点出了“边镇弹劾中枢”可能带来的恶劣后果,将问题提升到了朝纲体制的高度。

石素月这番话,再次让朝堂震动!她竟然直接为桑维翰辩护,而且将矛头隐隐指向了杨光远弹劾行为本身的危害性!

桑维翰猛地看向石素月,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激,也有一丝担忧。他没想到,在这风口浪尖上,站出来为他说话的,竟是这位年轻的公主。

李崧等人也露出讶异和些许振奋之色。

刘处让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下来。

冯道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石重贵眼中则掠过一丝玩味和深思。

御座之上,石敬瑭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何尝不知杨光远这是诬告?何尝不知女儿说得有理?但他考虑得更多、更远。

杨光远在洛阳私蓄死士、勾结契丹的蛛丝马迹,他并非全然不知,这更让他投鼠忌器。此刻,稳定压倒一切。桑维翰……只能暂时委屈他了。

石敬瑭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决断:“月儿所言,不无道理。然,杨光远乃国家勋旧,其既有所奏,朕亦不能置之不理。桑维翰。”

桑维翰出列,躬身:“臣在。”

“营造宅邸,是否与民争利,自有御史台核查。”石敬瑭语气平淡,却带着最终的裁决,“然,你身为宰相,惹此物议,亦非无因。如今河北新定,彰德军初立,需干练重臣坐镇安抚。相州乃彰德军治所,位置紧要。朕意,着你以同平章事衔,出镇相州,充彰德军节度使。即日赴任,勿负朕望。”

罢相,外放!

虽然还保留着“同平章事”的荣誉头衔,但实权已被剥夺,从权力中枢被贬往地方!这分明是为了安抚杨光远,而将桑维翰调离汴梁!

桑维翰身体微微一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所有的屈辱和不甘,缓缓跪倒在地,声音沙哑而沉重:“老臣……桑维翰……领旨谢恩。陛下……保重。”

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我看着桑维翰那瞬间佝偻下去的背影,果然历史的轨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石敬瑭的抉择,冰冷而现实。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

我帮桑维翰求情,虽未能改变结果,但至少表明了态度。我看到桑维翰在退出大殿时,那深深望向我的一眼,其中包含了太多未言之意。

退朝后,我站在文德殿外冰冷的广场上,看着桑维翰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走向宫门的身影,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小妹。”石重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我转过头。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今日朝堂,小妹勇气可嘉。只是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离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桑维翰一走,我在朝中少了一个重要的盟友,而杨光远和刘处让的敌意有增无减。

但我也知道,我并非毫无依仗。石敬瑭那看似冷酷的安排背后,或许仍有保全之意?而我手中秘密训练的殿前司,便是我在这黑暗旋涡中,最后的底牌。

我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雪花,似乎快要落下来了。这帝国的寒冬,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