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卖药翁,伤重吐真言(1/2)

陈砚舟靠在墙边,手指还在敲伞柄。节奏比刚才慢了,一下,又一下,像是数着心跳。

苏怀镜刚撕下最后一块布条,正要重新包扎他的小腿,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手停在半空。

一道黑影从破洞里跳下来,落地时踉跄两步,撞到柱子才站稳。是个老头,穿着靛蓝粗布短打,腰上挂着几个药葫芦,右边眼睛戴着眼罩,此刻正渗着血丝。

“卖药翁?”陈砚舟声音哑得厉害,手已经按上了伞骨。

老人咧嘴笑了笑,牙缝里有血:“你这腿上的伤,再这么流下去,不用别人杀你,你自己就先倒了。”

他话没说完,突然弯下腰,捂住胸口咳了起来。第一口血是红的,第二口就发黑,黏稠得像沥青,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上堆成一小滩。

苏怀镜脸色变了:“玄冥散……你中毒了?”

“嗯。”老人喘着气,靠着柱子慢慢滑坐下去,“三天前,陆玄冥来我铺子里抓药。我没认出他脸,但认得出那股味儿——阴沉,带铁锈。他走后,我翻药柜,发现我常喝的补气汤里,被人换了三味药。”

陈砚舟盯着他:“你明知道有毒,还喝?”

“我不喝,他们就不会信我已经中招。”老人抬手抹掉嘴角的黑血,“我要让他们觉得,我快死了,不值得盯。这样我才能来找你。”

苏怀镜蹲下来检查他的脉搏,一碰手腕就皱眉:“毒已经入心脉,血管在烂。你怎么还能走这么远?”

“老东西有点本事。”他扯了扯嘴角,“再说,不来见你,有些事就没人知道了。”

陈砚舟没动:“什么事?”

卖药翁抬起手,慢慢解开衣领。布料掀开,露出整片胸膛。一道暗红色的纹路盘绕而上,从锁骨一直延伸到心脏位置,形状扭曲,边缘泛紫,和陈砚舟心口正在蔓延的血纹几乎一样。

“二十年前,你爹救过我。”他说,“我在城南药铺炸炉,差点把命丢在火里。是他冲进来把我拖出去,自己却被飞溅的毒灰烧了半边身子。那天晚上,他中了和我一样的毒——玄冥散。”

陈砚舟呼吸一顿。

“但他活下来了。”老人看着他,“不是靠药,是靠龙脉口的一样东西。一个能镇住血纹的东西。他临走前把线索藏好了,说万一哪天你也走上这条路,至少还有条活路可走。”

陈砚舟低头看自己的伤口。血还在流,顺着腿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没去擦,只是问:“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名字。”老人摇头,“但我去过那个地方。机关太狠,我没进去。你爹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块玉,烫得握不住。从那以后,他的血纹就没再往上爬过。”

话音未落,窗外寒光一闪。

三支短箭破窗而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奔三人咽喉。

陈砚舟甩手出刀,柳叶刃横扫,两支箭被斩落在地。第三支偏了几寸,擦着苏怀镜耳侧钉进木墙,尾羽还在震。

箭尖乌紫,明显淬了毒。

苏怀镜拔下银针,凑近看了一眼:“玄冥印记,带追踪香。他们很快就会追到这里。”

卖药翁背靠墙坐着,喘得更急了。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西街方向:“去古玩市场……找一个青瓷香炉。底刻龙纹,转动三圈,机关自现。”

“那是你爹留的路。”

陈砚舟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香炉,是我亲手埋的。”老人声音越来越弱,“当年他把东西分成三份藏起来,一份在武馆密室,一份在码头货栈,最后一份……就在那个炉子里。他说,只有真正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找它。”

屋外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怀镜抓紧药箱:“我们得走了。”

陈砚舟没动。他看着卖药翁的脸,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血色正一点点褪去。

“你说我爹也中过这毒。”他低声问,“他后来……后悔吗?”

老人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目光竟有些清澈:“他最后跟我说了一句话——‘血脉不是枷锁,是债。我还了,轮到你们还。’”

他又咳了一声,这次没吐出黑血,只有一缕暗红从嘴角溢出。

“记住……别信血脉相连的人。”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时候最亲的人,才是最想让你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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