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我们谈谈(1/2)

脱里的伤,在府医的精心调理与他自己的年轻底子下,好得很快。

腿上的擦伤结了痂,脚踝的肿也消了,只是跑跳时还需留神。

伤势一轻,他便被要求恢复了日常——每日清早依旧去内学堂上学,散学回府后,除了完成课业,

还要在萧璟划出的固定时辰里,到后院空地上练习那些基础的防身步法与格挡。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西山雨夜之前,规律,平静,按部就班。

只是脱里变得有些不同了。

散学后准时出现在后院,一丝不苟地完成萧璟交代的每一个动作。

进步是看得见的,下盘稳了些,闪避时多了点灵巧劲儿。

加练结束后,他会在书房完成当日的课业,字迹越发工整,偶尔萧璟让他帮忙核文书数据,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总能派上用场,又快又准。

萧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少年这份突如其来的“懂事”,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像一层薄冰,覆盖在原本鲜活流动的溪水上,底下是看不清的暗流与寒意。

该来的,总要来。

这日午后,萧璟处理完手头紧急军务,搁下笔,抬眼看向角落。

“脱里。”

他的声音不高,在静谧的书房里却格外清晰。

脱里正对着一卷边贸账册出神,闻声肩头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放下册子,站起身,垂手立好:“王爷。”

“过来。”萧璟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

脱里依言走过去,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着,目光落在萧璟书案边缘的砚台上,睫毛低垂。

“坐。”萧璟又说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脱里这才慢慢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指尖微微蜷着。

他隐约感觉到,今天的王爷,有些不同。那眼神里的审视,比平日更重,也更沉。

萧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你的伤势既已大好,”

他终于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些事,也该与你谈谈。”

脱里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地望着他,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自北戎来,已近一载。”

萧璟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又似乎透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此间你习文识字,知晓礼仪,亦见识了南朝风物,于你而言,已是不小的长进。

呼延律——你三哥,当日将你托付于我,是情势所迫,亦是信重。如今北戎内乱已平,他王位稳固,正是需要至亲手足在旁襄助之时。”

脱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抓住了膝上的衣料。

萧璟尽量让语气显得客观,像是在分析一桩再平常不过的事务:

“北戎才是你的根基所在,有你的血脉亲族,有你自幼熟悉的草原与天空。

呼延律能给你的,是更广阔的天地,是真正属于你的责任与荣耀。

你年岁渐长,理应有更自由、更合适的未来,在那里建功立业,而非长久困于异国他乡的一座王府之中。”

他刻意绕开了所有可能与“情感”、“喜欢”相关的字眼,只从“责任”、“未来”、“为你好”这些无可指摘的角度切入。

每一个理由都合乎逻辑,充满了一个长辈对晚辈应有的、理性的规划。

脱里起初只是茫然地听着,似乎没完全理解这番话的指向。

但随着萧璟的话语一句句落下,他眼中的茫然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取代。

王爷在说什么?更广阔的未来?回北戎?

直到那句“而非长久困于异国他乡的一座王府之中”清晰落地,脱里的脸色,在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煞白。

他猛地摇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萧璟话未说完,正准备继续阐述其中的必要性与长远之利,却见对面的少年先是一怔,琥珀色的眼睛里迅速漫上一层茫然的雾气,似乎没听懂,或是不愿听懂。

脱里眨了眨眼,视线在萧璟平静无波的脸上急切地搜寻,仿佛想找出哪怕一丝玩笑或转圜的痕迹。

可没有。

王爷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然,语气是惯常的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分明,砸下来,沉甸甸的。

不是玩笑。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潮水,缓慢却无可阻挡地漫过脚踝、膝盖、胸口……窒息的寒意一点点攫住了他。

他看见王爷的嘴唇还在开合,说着“责任”、“未来”、“更广阔的天地”……

那些字眼此刻听来却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而遥远。

唯有“回北戎”、“离开王府”的核心意思,如同淬了冰的针,一根根扎进他逐渐清醒的意识里。

王爷是认真的。真的要送他走。

茫然的雾气瞬间被灼热的液体取代,眼眶迅速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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