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恢复记忆了(2/2)

萧璟在一旁看着,见沈沐神色平和,精神也不错,心下稍安。

脱里虽激动,倒也没太过失态。

然而,御座之上的萧玄,看着阶下那两人之间自然流淌的亲近,看着沈沐对脱里毫不设防的温柔,

胸腔里那股自从沈沐恢复后就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着的、独占般的满足感,突然被一种陌生的酸涩感刺了一下。

那是他的沈沐。

此刻却对着另一个人,展露出那样自然而然的疼惜与温柔。

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起身,将沈沐拉回自己身边。

“咳。”

萧玄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目光落在脱里身上,

“王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沈沐身体初愈,不宜久站。赐座。”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打断了那过于“刺眼”的亲近。

脱里这才回过神,想起皇帝还在上面,赶紧松开沈沐的衣袖,有些慌乱地行礼:“谢、谢陛下。”

眼睛却还黏在沈沐身上。

沈沐看了萧玄一眼,那目光平静,却让萧玄心头那点莫名的焦躁微微平复

——沈沐的眼神里,并没有对他打断的不悦,反而似乎……有一丝了然?

宫人搬来绣墩。

沈沐拉着脱里坐下,少年立刻又凑近了些,小声地问:“哥夫,你真的都好了?头还疼吗?晚上睡得好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满是赤诚的关切。

沈沐耐心地一一低声回答。

萧玄坐在上首,看着两人低声交谈的模样,沈沐侧脸线条柔和,那是放松的状态。

他心里的酸涩慢慢沉淀下去,化为一种复杂的滋味。

他的沈沐,心里装着的人,在乎的情,的确比他以为的要多。

这念头一起,某个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

是沈沐跪在冰冷殿砖上,苍白的脸上泪水无声滑落,近乎绝望的看着他。

就用那样一双泪眼,一字一句的替远在北戎、身陷险境的呼延律求援,请求他亲自去寻找下落不明的呼延律。

那时沈沐眼中燃烧的东西,是为了另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甚至……可以为了那个人不要命。

旧日的闷痛与眼前刺目的亲近骤然重叠。

一股无名的燥意窜上心头,伴随着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占有欲。

他想立刻起身,将沈沐从那过分亲近的距离里带离,想用某种方式确认。

此刻沈沐眼中这份柔软的关切,究竟有多少是属于他的,又有多少……会分给旁人?

他几乎是动了一下,却又生生忍住。

胸膛微微起伏,他闭了闭眼,强行将那股翻腾的浊气压下。

他告诉自己,脱里是沈沐视为弟弟的人。

沈沐待他亲近,是本性使然,亦是旧日情分。

可理智的绳索,勒不住心头野兽的躁动。

那幅沈沐为呼延律下跪的画面,如同烙印,在此刻被重新灼烧得刺痛。

他终是意识到,自己介意的或许不仅仅是眼前这一幕。

更是沈沐那颗心,曾经、乃至如今,或许依然会为他在意的人,留出他无法完全掌控、也无法全然独占的位置。

而这,让他心底那点帝王的独占欲,与寻常男子在爱中的私心,交织成一种极其不适、却又无可宣泄的郁气。

他只能看着,用平静无波的表情掩饰着,任那复杂难言的滋味在胸腔里无声冲撞。”

——

与此同时,北戎王庭。

呼延律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王帐中。

手中是萧璟送来的最新密报,只有短短一行字:“沈沐安好,记忆尽复,勿念。”

每一个字他都反复描摹,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墨迹,看到千里之外那人清瘦却安然的身影。

记忆尽复……他想起了所有,包括那些在北戎的时光,包括自己。

得知沈沐被寻回的那一刻,巨大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随之而来的是恨不得即刻策马南下、昼夜兼程的冲动。

可脚步刚动,肩头无形的重压便沉沉落下。

他是北戎王了。

这个认知,比帐外呼啸的寒风更冷,更现实。

他不再是可以随心所欲、仅凭一腔热血就闯入南朝皇宫要人的三王子。

他的身后,是万千子民的生计,是虎视眈眈的部族首领,是刚刚稳定却依然脆弱的王朝。

他的每一分“私情”,都可能被放大、被曲解,成为刺向自己或沈沐的利刃。

尤其是,沈沐如今身在南朝皇宫,在萧玄的身边。

他若贸然前往,以何名义?北戎王关切南朝皇帝的“旧臣”?

何其可笑,又何其危险。

只会给刚刚安稳下来的沈沐,带去不必要的猜忌与波澜。

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哽得生疼。

他想不顾一切,可他不能。王冠的重量,就是剥夺了他任性的权利。

烛火“噼啪”爆开一朵灯花。

呼延律最终将密报凑近烛火,看着火舌吞噬字迹,沉声对外吩咐:

“按最高规格备礼。再将本王私库那株百年雪参,和前朝那套《本草经疏》孤本,单独装好,一并送去。”

他不能亲自去看他。

但这份沉默的、沉重的牵挂,会越过千山万水,送达那个人身边。

就像这北境永远不息的风,吹不到江南,却永远记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