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记忆的钩刺(1/2)

“黄公子”的来访,成了林静规律生活中一段日渐重要的插曲。

萧玄扮演的“黄玄”越发纯熟,他收敛了所有属于帝王的凌厉与压迫感,呈现出一种阅历沉淀后的温和睿智,以及恰到好处的、因“宿疾”而生的淡淡忧郁。

这形象极易让人卸下心防,尤其对林静这样记忆空白、潜意识里或许渴望某种稳定联结的人而言。

然而,在这温文尔雅的“友人”表象之下,萧玄的灵魂时刻处在冰火交织的煎熬中。

每多看林静一眼,多听他说一句话,那份确认带来的狂喜与“不识”带来的剧痛便更深一分。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维持这种“友好”的距离,内心深处那头名为“占有”与“确认”的野兽,

在日日相对的刺激下,开始焦躁地试图伸出爪牙,去触碰、去试探那层将沈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遗忘之壳。

他必须极其小心,像在悬崖边缘放置最轻薄的瓷器。

那些试探,必须嵌在看似随意的闲谈与自然的举动之中。

第一次试探,在一个春光慵懒的午后。两人在庭院中对坐饮茶,话题从江南茶道,慢慢转到各地风物游戏上。

“说起游戏,”

萧玄端起茶盏,目光似是追忆,语气轻松,“早年……在北方游历时,曾见过一种颇为有趣的玩法。

用一块轻薄的木板作拍,击打一个插着羽毛的小球,二人对打,球需过网,落地为输。

看似简单,却颇需眼疾手快,名唤‘毽子戏’?或是‘羽球’?记不太清了。”

他故意说得模糊,目光却紧紧锁住林静的脸。

羽毛球。那是御花园中,他与沈沐之间,第一个真正称得上“轻松”的、不带强迫与病痛阴影的互动。

是冰墙初次裂开缝隙的时刻。

“带羽毛的小球?用木板击打?”

林静正低头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他抬起眼:“您说的……是羽球吧?”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就事论事的探讨意味,“确实是一项讲究技巧与反应的运动。击球点、发力方式、步伐移动都有讲究,并非只是挥拍而已。”

他说得很自然,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甚至下意识地补充了点技术细节。这些知识仿佛就存放在他脑海的某个格子里,随手就能取用。

可也仅此而已。

没有想起某个午后御花园里飞掠的白影,没有想起对面那人笨拙却认真的扣杀,更没有想起汗水、笑声、以及冰墙初次裂开时,那缕猝不及防照进来的阳光。

萧玄的心沉了沉,面上却依旧带着闲适的笑:“是啊,若有机会,倒想与先生试试,想必别有一番趣味。”

试探如石沉水,只漾开礼貌的波纹。

——

第二次,他带来了一枚卵石。

卵石呈深灰色,质地温润细腻,触手生凉,在掌中摩挲久了,又会染上体温,变得暖润。

他用一方素锦垫着,放在林静常看书的窗边小几上。

“前日去江边散步,偶得此石。觉得其形质朴,其质温润,握于掌心,莫名有种宁心安神之感。”

萧玄语气寻常,仿佛只是分享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此处作个书镇,或是先生沉思时把玩,都无不可。”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林静的反应。

沈沐曾有一枚类似的卵石,是萧玄无意中发现的,后来知道那是他沉思时习惯性握在手中的东西,带着某种自我安抚的意味。

离开京城后,那枚卵石被萧玄日夜摩挲,早已成了他思念与痛苦的寄托。

林静的目光落在那卵石上,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拿起来,放在掌心,无意识地用拇指指腹摩挲着石面。

一下,又一下。

萧玄屏住了呼吸。

林静摩挲了片刻,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掌心的触感确实温润舒适,但心底却莫名泛起一丝极淡的、类似……失落?

或者说,是某种期待落空后的空荡?仿佛这石头该更熟悉一些,该带来更强烈的安宁感,而不是此刻这般,仅仅是“一块不错的石头”。

他摇了摇头,将这莫名的感觉归咎于自己近来思绪繁杂,将卵石放回锦垫上,客气地笑了笑:“多谢黄公子。此石确是佳品,触感温润。” 语气平和,眼神清澈,没有丝毫异样。

依旧没有。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再次无声地泄去。

萧玄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陷入掌心。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抓住林静的手,强迫他再摸摸那石头,再想想!

但他没有。他只是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先生喜欢便好。”

——

最冒险的一次试探,发生在他又一次“复诊”之后。林静为他诊完脉,正凝神写着调理方子。

室内静寂,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萧玄看着他低垂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专注的神情与记忆中那个在灯下为他研究“焚情”解法的身影,几乎要重叠起来。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思念与痛楚的冲动,冲破了理智的堤防。

“林先生,” 他忽然开口,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仿佛陷入回忆的放松语气,“您的手法……沉稳精准,让人心安。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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