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锈链微光（1/2）

通风管道内，灰尘如同沉睡的幽灵，被苏念的每一次艰难爬行惊扰，扑簌簌落下，粘附在汗湿的皮肤和渗血的绷带上，带来令人窒息的痒意。背后的伤口每一次与冰冷粗糙的管壁摩擦，都像有锉刀在刮擦骨头，疼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要呕吐出来。

但她不敢停下。下方休息室里那两个擦拭手枪的黑衣男人，如同悬顶之剑。他们的存在证实了最坏的猜测——这艘船早已被“公司”控制，所谓的逃生路线，不过是通往另一个精心布置的囚笼。

必须找到出路！在他们进行大规模搜索之前！

她强迫自己忽略剧痛和眩晕，凭借着一丝对船舶结构的模糊记忆，在错综复杂、狭窄逼仄的管道网络中爬行。

管道四通八达，延伸向船体的各个角落。有的通往喧闹的轮机舱，巨大的噪音和热浪几乎将她熏晕；有的通往弥漫着食物气味的厨房，能听到厨子粗鲁的叫骂和锅碗碰撞声；更多的是死胡同，或者通向她根本不敢窥探的、可能有守卫的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体力正在飞速消耗。绝望如同管道内的黑暗，越来越浓重。

就在她几乎要力竭放弃时，前方一处管道交汇点，一丝极其微弱、却不同于其他区域的、稳定的机械嗡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同时，空气中那股浓重的霉锈味里，似乎掺杂进了一丝极淡的、电子元件发热特有的臭氧味。

她小心翼翼地爬近。声音和气味来自侧面一条更加狭窄、似乎很少被使用的分支管道。管道尽头，隐约有淡绿色的光芒透出。

她屏住呼吸， silent 地挪到尽头，透过通风口的百叶格栅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个极其狭小的舱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设备间。墙壁上布满了老旧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通讯设备和仪器架。一个穿着皱巴巴制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船员，正背对着她，专注地调试着一台似乎是主无线电通讯台的设备，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该死的干扰……又是太阳耀斑吗？这鬼天气……总部能收到吗……”

无线电室？！而且是看起来相对独立、可能未被“公司”完全控制的区域！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形！

抓住那个老船员！控制无线电室！这是她唯一可能向外发出求救信号，或者至少制造混乱、趁机逃脱的机会！

但如何下去？格栅是从内部螺丝固定的，强行破坏会立刻惊动下面的人。

她焦急地四下摸索，指尖忽然触碰到管道壁上一段松动的、似乎是检修时留下的细长金属撬棍！

天无绝人之路！

她紧紧握住那截冰冷的撬棍， 调整呼吸，计算着角度和力道。

下面的老船员似乎调试遇到了麻烦，烦躁地捶了一下机器，然后嘟囔着站起身，走向角落的一个工具柜，似乎想找什么工具。

就是现在！

苏念用尽全身力气，将撬棍尖端猛地插进通风口格栅的缝隙，用力一撬！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狭小空间内格外刺耳！固定螺丝瞬间崩飞！

格栅向下脱落！

老船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猛地回头，眼镜都歪到了一边！

就在他惊骇的目光中，一个浑身沾满黑灰和血污、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猛地从通风口扑了下来，重重摔在仪器台上，又翻滚落地，手中的撬棍如同毒蛇般，精准地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别动！别出声！”苏念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冰冷的杀意，“否则死！”

老船员吓得浑身僵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

苏念迅速扫视舱内。门是从内部锁上的，这给了她短暂的安全时间。她一把扯下老船员腰间的钥匙串，又用撬棍逼着他退到角落，用随手扯下的电缆将他手脚捆住，嘴巴也塞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仪器架上剧烈喘息，背后的伤口火烧火燎。

她不敢休息，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复杂的通讯设备。大部分她都看不懂，但一台看起来像是备用应急无线电的、相对简单的设备吸引了她的注意。它有独立电源，而且操作界面似乎更基础。

求救？向谁求救？海上警卫队？“公司”的势力可能早已渗透。老皮特？他的“幽灵号”恐怕早已远遁。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台主无线电台上。一个疯狂的念头涌现。

她走到主电台前，看着那些复杂的旋钮和频率显示屏。她回忆着父亲笔记里偶尔提到的、某个极其冷门、只在最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属于他当年私下建立的、极其隐秘的通讯频率代码。

那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的、渺茫的希望吗？

她颤抖着手，尝试着调整频率旋钮。显示屏上的数字艰难地跳动，逐渐接近那个记忆深处的代码。

就在频率即将对准的刹那——

砰！砰！砰！

舱门外，突然传来了粗暴的砸门声和厉喝！

“老约翰！开门！里面什么动静？！快开门！”

是巡逻的守卫！他们发现了异常！

被绑在角落的老约翰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苏念脸色骤变！来不及了！

她猛地看向那台刚刚调准频率的主电台，又看了一眼角落里一个标注着‘全船广播’的红色按钮！

一个更加疯狂、近乎自毁的计划瞬间取代了求救的念头！

她猛地扑到主电台前，对准麦克风，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出了她能想到的、最能引起混乱的话——不是求救，而是——

“‘公司’的走狗已经在船上！他们要清洗所有知情者！不想死的就动起来！！”

她的声音通过主电台的功率放大，瞬间响彻整艘货轮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通过外部天线，微弱地辐射向周围的海域！

紧接着，她不等外面的人反应，狠狠一拳砸下了那个红色的“全船广播”按钮！

刺耳的、最高警报级别的鸣笛声，瞬间压过了一切噪音，凄厉地回荡在整艘巨轮内部！

“妈的！她在里面！破门！”门外的守卫惊怒交加地吼道！更加沉重的撞击声落在舱门上！

整个货轮，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巢，瞬间炸开了锅！远处传来了混乱的奔跑声、叫骂声、惊呼声，甚至还有零星的、不知是针对谁的枪声！

混乱！她需要的就是极致的混乱！

苏念猛地转身，不再理会那台还在嘶吼的电台和即将被撞开的舱门。她的目光锁定在角落那个被她捆住、吓得几乎昏厥的老船员约翰身上。

她一把扯掉他嘴里的布条，撬棍再次抵紧他的喉咙，声音急促而冰冷：“有没有直接通往外部的紧急通道？！快说！不然一起死！”

老约翰被喉咙上的冰冷和外面的混乱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拼命指向房间另一侧一个被铁皮柜子半挡住的、极其不起眼的、漆成红色的圆形小舱门：“那……那里……通……通向外侧维修平台……直……直接到船壳……”

苏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应急逃生口！

就在这时——

轰！！

舱门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木屑飞溅！两名持枪守卫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不许动！”

苏念早有准备！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她已猛地一脚踹翻那个沉重的铁皮柜子，砸向冲进来的守卫，同时身体向后急退，扑向那个红色的小舱门！

“拦住她！”守卫狼狈地躲开柜子，抬枪欲射！

苏念已然拧开了舱门内侧的旋转阀，猛地拉开厚重的金属门！外面冰冷的海风和巨大的海浪声瞬间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