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复仇路上(1/2)

杜守拙的手从刀柄上滑下来时,铜锁在掌心留下一道压痕。

阳光斜照进洞口,光斑移到了杜清漪的手背上。她手指动了一下,又静止。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的刺青上。“守”字边缘已经模糊,针脚被岁月磨平,像一条干涸的河床。

他想起陈默尘走前说的话。不是那句“等你想清楚怎么用这把刀”,而是更早之前,在山上练刀摔断肋骨那次,师父蹲在他旁边说:“疼,就对了。不疼的人,不该拿刀。”

那时他以为疼是身体的事。

现在他知道不是。

他的右手慢慢抬起,指尖碰到左臂旧疤。那道伤是三年前留下的,追杀一个帮刘撼山送信的马夫,对方跪地求饶,说家里孩子病着,他没停手。刀砍下去的时候,那人正好抬头,眼泪挂在脸上。他记得那双眼睛,黑的,很干净。

后来他在路边见过那个孩子。六七岁,坐在门槛上啃冷饼。他站在树后看了半炷香时间,没上前。

刀还在膝盖上。他用指腹擦过刃口,金属凉。

十年前村子烧起来的时候,他抱着姐姐躲在柴堆后。火光照亮天空,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他听见脚步声,抽出柴刀就要冲出去,被陈默尘一把按住。那个逃走的男人跑了二十步就跪下吐血,边哭边喊儿子的名字。

当时他恨师父拦他。

现在他想问师父一句话:如果那天我没被拦住,杀了那个人,我和刘撼山有什么不同?

他的手慢慢握紧。

不是握刀,是攥拳。指甲陷进肉里。

他杀过多少人?数不清。每次出手都觉得自己在讨债,在清算,在替天行道。可那些倒下的人里,有几个真见过屠村那一夜的火?有几个亲手给姐姐戴上铁环?有几个逼她绣图到手指溃烂?

没有。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喽啰,收钱办事的打手,或者根本不知情的路人。

但他还是砍了。

一刀接一刀,直到没人敢挡他。

他以为这是变强。

现在他开始怀疑,这会不会只是变得麻木。

外面风响了一下,草叶摩擦的声音传进来。他耳朵动了动,没有抬头。不是敌人,是野兔穿过灌木。这种声音他熟悉。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老茧叠着疤痕,指节变形,虎口裂过又愈合。这双手救过人——昨夜他背姐姐逃出密室,肩上中镖也不松手;这双手也毁过人——上个月在渡口,他一刀劈开三个拦截的汉子,其中一个倒地时还在喊娘。

他当时没停。

现在想起来,喉咙发紧。

“我是在伸张正义吗?”他低声问。

声音太轻,像风吹过岩缝。

他自己回答:“你是在发泄。”

另一个声音说:“可你不杀,谁杀?”

“刘撼山该死。”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每杀一个不该死的人,你就离该死近了一步?”

他闭上眼。

脑子里浮现出密室里的画面。刘撼山被打倒在地,嘴角流血,眼神终于露出怕意。那一刻他本可以收手。但他没有。他踩住对方右臂旧伤,刀尖抵住喉咙。

他想杀。

不是为了救姐姐,不是为了报仇,就是想杀。

那种感觉像饿极了的人看见饭,像渴疯了的人看见水。杀人让他痛快,让他觉得活着。

可就在刀要落下的瞬间,他看见姐姐的手指动了一下。

那一动,拉住了他。

如果不是那一动……

他会砍下去吗?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

胸口闷。

他慢慢伸手,把刀从膝盖上拿开,轻轻放在身侧。动作很慢,像放下一块随时会碎的石头。

然后他抬起双手,盖在脸上。手掌遮住眼睛,额头抵在掌根。

他不想再当一个只要拔刀就是对的人。

他也不想当一个连该不该拔刀都要犹豫的废物。

可他现在卡在这中间。

上不去,也退不回。

他想起小时候,每次练完刀,陈默尘都会让他把刀收回鞘里。那时候他嫌麻烦,总是一甩手就把刀插进去。师父会拦住他,说:“收刀比出刀难。出刀是一口气,收刀是一辈子。”

他当时不懂。

现在懂了。

难的是明知道能杀,却选择不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