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万事俱备(1/2)

杜守拙睁开眼时,炭灰已经凉透。他没动身子,左手压在胸口,铜锁还在原处。窗外雪光映进来,照出屋内一道斜线,是门缝漏进的天色。

他坐起身,包袱没动过。解开布结,取出地图摊在膝上。火堆只剩几粒红点,他用刀鞘尖拨了一下,火星跳起,落在纸角。

北岭哨岗的标记被重新描过,墨线比昨夜细了一圈。他盯着换岗时间——寅时末,四刻钟轮替。郑玉寒留下的补充写在边缘:暗哨藏于东侧石后,只露半寸衣角。

他从袖中抽出一支炭笔,短了半截。在纸上划掉旧记号,写下“三刻”。然后翻过纸背,核对野柳村粮仓的路线。那里该有两袋陈米被挪动,留下空隙供人潜入。南渠县药箱的通行单据压在刀下,编号“庚七”没变。

门响了。

木栓滑开,郑玉寒走进来,肩头落着雪。他反手关门,抖了抖斗笠,没戴。走到桌边,伸手按住地图一角。

“北岭刚传信。”他说。

杜守拙抬头。

“换防提前了。”郑玉寒指尖点了下新标的时间,“现在是三刻整,不能再拖。”

杜守拙点头。炭笔折断,他扔掉半截,换了一支。笔尖压进纸里,在西岭位置画了个叉。那是他今晚要出现的地方。

郑玉寒从怀里取出一块铁片,巴掌大,边缘磨得发亮。放在地图中央。“这是信号。你若进主寨,就敲它三下,短促连击。我在北墙外听见,会引开巡队。”

杜守拙拿起铁片,翻看背面。有划痕,像是指甲抠出来的数字:3-2-1。

“明白。”他把铁片塞进内袋,紧贴铜锁。

屋里静下来。郑玉寒站着,手搭在短刀柄上。他的袖口破了一道,线头垂着,没剪。

杜守拙忽然站起,往外走。

雪地刚停,脚印还新鲜。他走到院中,解下断锋刀,没出鞘。左脚前踏,右腿微曲,起势。

第一式:斩风。

刀未动,气息先沉。他缓缓拉开架型,手臂划弧,肩背绷紧。第二式:断流。脚步横移,刀鞘擦过地面,带起一层薄雪。

第三式:护渊。

他顿住。呼吸卡了一下,喉头涌上一股腥味。立刻收势,低头,一口血吐在雪里,呈暗红色。

郑玉寒站在门口,没过来。

杜守拙抹了把嘴,继续。

第四式到第七式走得极慢,每一动都像在拉重物。第八式转身时,左臂旧伤处传来一阵抽搐,肌肉跳了三下。他咬牙撑住,刀势不乱。

第九式:裂岩。

他猛地发力,刀鞘砸地,雪面炸开一圈纹路。整个人旋身,第十式接上,十一、十二,一口气走完。

收刀入腰。

他站着不动,额头冒汗,顺着鬓角往下流。一滴落在眼睑,眨都没眨。

郑玉寒走进院子,蹲下,用手捏了把雪,又松开。雪粉从指缝漏下。

“你刚才停了一下。”他说。

杜守拙没应。

“第九式,护渊。”郑玉寒看着他,“你在想她?”

杜守拙低头,看见自己左手紧紧攥着刀柄,指节发白。他慢慢松开,五指一张,掌心全是汗湿的皮屑。

“我梦见她叫我。”他说,“小时候的声音。”

郑玉寒没说话。

“醒来我就怕。”杜守拙声音低下去,“怕她不是她了。怕我这一刀,砍的是个空壳。”

“那你还要去吗?”

“要去。”

“为什么?”

“我不把她带回过去。”杜守拙抬眼,“我是让她能再活一次。”

郑玉寒看了他很久。然后点头。

“那你不是报仇。”他说,“你是开门。”

杜守拙闭眼。再睁眼时,眼神变了。没有犹豫,也没有怒火,只有一片平地。

他回屋,取下墙上毡布,叠好放在桌上。只带刀、铜锁、铁片、通行单据。药粉包留在包袱里,没拿。

郑玉寒检查自己的短刀。拔出三寸,刀刃有缺口,但不钝。收回鞘,系在腰间。又从靴筒抽出一把小匕首,插进左臂内侧。

“风要来了。”他说。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呜咽声。雪又开始落,比早上更密。风卷着雪花拍打窗纸,啪啪作响。

杜守拙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雪粒打在脸上,刺得皮肤发麻。他伸手接住一片,看它在掌心融化。

“这雪能盖住声音。”郑玉寒走到他身后,“比原计划快两刻出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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