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再访故人(1/2)

杜守拙推开了栖云寺的门。

门轴发出轻响,积雪从檐角滑落,砸在石阶上碎成几片。他站在门口,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院中无人扫雪,只有一盏油灯挂在廊下,火光被风吹得偏了方向,照出屋前一片斜长的暗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左手掌心贴着铜锁,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这东西一直贴身带着,现在有了些温度。他没再摩挲它,只是把它放回怀里,正对胸口的位置。然后整了整衣襟,迈步进去。

禅房门开着一条缝。

他知道师父在里面。青布长衫的下摆露在门边,离地三寸,纹丝不动。佛珠串垂在桌沿,一颗颗排列整齐,最末那颗微微晃动,说明有人刚动过手。

杜守拙走到门前,双膝跪地,叩首一次。

“弟子杜守拙,拜见师父。”

屋里没有回应。

他保持低头姿势,视线落在砖缝上。那条缝从门槛延伸进来,歪斜向前,像一道未愈的旧伤。他记得小时候练刀失误,被师父罚跪一个时辰,也是盯着这条缝看。那时心里不服,觉得委屈。现在不是了。

过了很久,屋里传来一声轻叹。

陈默尘站起身,走到门口。他比十年前老了许多,背更驼,白发更多,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了杜守拙一眼,转身走回屋内,在蒲团上坐下。

杜守拙起身,进屋,关门。

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说话。断锋刀还在鞘中,横在左臂外侧。他知道师父不喜欢带刀入室,但他没摘下。这不是挑衅,是提醒——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听命的小徒弟了。

陈默尘拿起佛珠,一粒粒捻过。

“你来了。”他说。

“我来了。”杜守拙答。

“为复仇?”

“为计划。”

陈默尘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杜守拙伸手入怀,取出两张草纸。一张画着大巴山地形,另一张标着时间点与可能的哨位分布。他把纸铺在桌上,用半块铜锁压住一角。

“我想知道,这个布局有没有漏洞。”

陈默尘没看纸。

他问:“你今日来,是为杀一人,还是为了止杀?”

杜守拙低头。

他的手落在刀柄上,但没有握紧。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能急着说。他想起密室里那股驯服的力量,想起自己不再靠一口气往前冲。他也想起姐姐被关十年,想起村口烧焦的老屋。

“初时只为杀他一人。”他说,“如今……我想让大巴山不再有第二个我。”

陈默尘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起身,走向墙角。那里立着一把铁刀,无鞘,刀身泛黑,像是从未开锋。他拔出刀,走回桌前,将刀平放在纸上。

“既来问刀,便先试刀。”他说,“三更之前,你能让我动一次手,我便听你说完你的计划。”

杜守拙看着那把刀。

他知道这不是比快慢,也不是拼力气。师父从不动手除非必要。这一试,试的是心。

他后退三步,盘膝坐下。

闭眼。

呼吸放缓。

院外风声渐弱,灯焰稳定下来。屋内只有佛珠偶尔碰撞的声音。他不去听,也不去想。他把自己沉下去,像把刀插进土里,只留一点刃尖在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三更鼓响。

他猛然睁眼。

身形未起,左手拍地。

掌风激起地面一层薄雪尘,扑向陈默尘面门。老者微侧头,避开正面,袖角扬起半寸,挡下余势。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真正做出防御动作。

杜守拙起身,拱手。

“弟子已试。”

陈默尘放下袖子,看着他。

“你学会了等。”他说。

杜守拙没接话。他知道这句话不是夸奖,是确认。师父在确认他有没有丢掉“守拙”这两个字的本意。

陈默尘走回墙边,把铁刀插回原位。然后他坐回蒲团,指了指对面。

杜守拙坐下。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桌,上面还放着那两张草纸和半块铜锁。陈默尘的目光终于落在纸上,但他没有伸手去翻。

“你说要止杀。”他说,“那你告诉我,若刘撼山身边有个孩子,你如何出手?”

杜守拙的手指动了一下。

这不是战术问题,是选择。他知道师父在逼他划线——在哪一刻,复仇不再是正义。

“我会等。”他说,“等他落单。”

“若他拿孩子当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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