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怒火中烧(1/2)

杜守拙的右手从铜锁上移开,指腹擦过衣扣,留下一道浅灰的印痕。

风停了,街上尘土落定,那只蚂蚁已不见。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左边鞋尖那点干泥裂开了缝,像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撑开。

这不是错觉。

他的重心仍在前脚掌,膝盖微屈,但身体不再僵直。肩背的肌肉一层层松下来,又一层层绷紧,像是在调整某种内在结构。

左腕刺青贴着袖口边缘,皮肤微微发烫。

他没有再握拳。

这一次,他主动把记忆翻出来——不是碎片,是顺序。

母亲推他进地窖时,左手压在他胸口,右手反手关盖。那扇木板落下前,她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是恐惧,是确认。确认他活着,确认他记住。

妹妹被拖走时,手腕撞上门框,发出轻响。不是尖叫,不是哭喊,就是一声轻响。像布帛撕裂的开头。

刘撼山站在火光里,黑袍下摆沾着血点。他说“杜家断种了”的时候,语调平稳,像在报账。

这些事,过去十年里他每次回想都乱作一团。

现在,他把它们排成一条线。

每一件,都是证据。

他闭眼。

不是逃避,是整理。

脑海里出现一张图——从江南村落到大巴山深处,一条虚线穿过山林、驿站、废弃镖局。这条线他走过无数次,都是盲奔。现在,他要让它变成刀路。

第一步:确认刘撼山还活着。

挑衅者赵九重说“刘撼山才是真正等你的人”,不是威胁,是通知。说明对方知道他会来,甚至期待他来。

为什么?

因为刘撼山不怕他。

或者,因为他手里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他摸向胸前,铜锁隔着衣料凸起一块。

这半块锁,是他唯一的信物,也是妹妹存在的证明。若刘撼山真以为杜家断种,就不会留她性命十年。他留她,必有用处。

要么是牵制,要么是试探。

而他至今未动,说明他在等一个时机——等杜守拙自己送上门。

杜守拙的喉结滑了一下。

不是恐惧,是清醒。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早年那样,听见线索就追进荒庙,结果左臂中伏,差点死在毒箭之下。那时他二十岁,刀法未成,心更躁。

现在不一样。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地上那把宽刃刀上。

刀还在插着,刀柄不再晃。

他没去拔。

而是蹲下,右手食指在地上划了一道。

不是随意动作。

是一条路线。

从这里开始,往北三里是官道岔口,往西七里有旧驿亭,再往西南深入便是大巴山脉边缘。他记得师父曾提过,黑风帮当年以“铁脊岭”为据点,后因官府围剿退入深山。

但他不能直接去。

刘撼山若真等着他,沿途必有眼线。

他得变。

他站起身,左手缓缓抬起,这次不是按胸口,而是沿着左臂旧伤的位置,从肩头一路抚到手腕。

皮肤下的筋络早已愈合,但那一段始终比别处凉。

他曾恨这伤。

现在,他想用它。

如果刘撼山还记得当年那个逃走的少年,一定记得他左臂不利。这是弱点,也是诱饵。只要他故意露出破绽,对方很可能贪功冒进。

而黑煞拳走刚猛一路,一旦发力过猛,右臂旧伤必然受累。师父说过,练这种拳的人,十年后肘关节会变形,出拳越狠,恢复越慢。

他记住了。

他转身,背对那把刀,走向客栈方向。

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实。

走到门槛前,他停下。

右手搭上刀柄,不是戒备,是确认。

刀在,他在。

他没进门。

而是靠墙坐下,从包袱里取出一张纸——是铁掌会贴出的告示,上面写着“辨断锋刀法真伪”。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撕下一角,折成小方块。

又撕,再折。

最后手里有了四个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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