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if:梦醒之后(1)(2/2)

他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久未言语的沙哑,问的是:“…你年岁几何?”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甚至有些逾越了寻常寒暄的界限,尤其是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由一个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带着些微未散的惊惶前来的人问出。

你执壶的手微微一顿。

你记得他问过这句话的,那时候的你回的是——「在你堕入魔阴前,我不会去蜕生的。」

那是一个承诺,是持明对漫长生命的笃定,与你对挚友命运的牵挂。

而现在,他很显然不是要这个回复。

他的眼神里没有平日的调侃或试探,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看穿的专注,以及那之下掩藏不住的……一丝恐慌,那恐慌并非源于公务或战事,而是某种更私密的、更关乎存在本身的惊惧。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确切的数字,不是一个关于生命长度的保证。他需要的,或许是某种更直接的、能够驱散梦中寒意的……确认。

于是,你略过了那个关于蜕生与魔阴身的旧答案。

你放下茶壶,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景元,” 你唤了他的名字,省去了将军的称谓,“我就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

在你的罗浮,在你的眼前,在触手可及处。

无论年岁几何,无论梦境如何,此刻此身,是真实的。

他凝视着你,金色的眼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但那紧绷的肩线在你这句话落下后,终于是松弛了一分。

他再次端起了那杯茶,温热的茶汤滑入喉管,仿佛也带去了一丝梦魇带来的寒意。

垂眸饮茶的姿态很乖巧,但你注意到了他脸色的那一点苍白,遂开口另起话题,“正好,你来了,让我诊个脉。”

景元挑了挑眉,配合地伸出手腕,搁在身旁的小几上。

“怎么?忌炎统领这是连噩梦惊悸都要管上一管了?”

嗯,说话的腔调变回原样了。

你并不理会他的调侃,指尖已轻轻搭上他的腕脉,触手处的皮肤还带着夜风的微凉,但底下的脉搏跳动却渐渐恢复了平稳有力的节奏,只是依稀能探出些许心绪剧烈波动后残留的痕迹。

你垂眸细品脉象,片刻后抬眼,“心脉略浮,神魂未安。将军近日思虑过甚了。”

景元任由你诊脉,目光始终停留在你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上,听到你的诊断,他低笑一声,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你按在他腕间的手指。

“思虑过甚?”

他重复着你的话,金瞳里光影流转,“那凌风大夫……可有良方?”

你收回诊脉的手,无视他话语中隐含的试探,转身从药柜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丸药递给他。

“安神静心。”你言简意赅,“含服。”

他接过那粒药丸,却并不立刻放入口中,只是捏在指间把玩,目光依旧含笑望着你,“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些别的?”

你抬眸,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眼神,语气依旧平稳,“将军若嫌药效不足,可再加练两个时辰,体力耗尽,自然无暇思虑,倒头便睡。”

景元闻言,立刻将药丸塞进嘴里,含糊道,“免了免了,本将军选择吃药。”

那丸药带着清冽的草木香气,在他口中缓缓化开,一股宁和的暖意渐渐漫开,确实抚平了些许心底的焦躁。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你收拾药瓶的背影,窗外月色朦胧,室内灯火温然,阿月在墙角窝内打着盹,而你就安然地在触手可及之处。

噩梦带来的寒意,此刻已彻底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