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砾土饮露 —— 陌生医者的第一夜(2)(1/2)
第二章 砾石营的夜:缺水危机与警惕的目光
三号医疗点的铁皮招牌在夜风里发出“哐当”的震颤声,这处依托坍塌超市仓库改建的临时医疗站,屋顶被122mm榴弹炸开的破洞用三层塑料布和加固木板拼接覆盖,边缘用铁丝紧紧勒在断裂的钢梁上。风从塑料布的缝隙里钻进来,裹挟着沙尘扑向悬在房梁上的煤油灯,橙黄色的火苗剧烈摇晃,将墙上医护人员的影子扯成扭曲的怪形。
卡沙的作战靴踩过满地碎玻璃时发出清脆的“咯吱”声,他刚走到用弹药箱堆砌的门槛前,就见老胡掀开门帘出来。这位鬓角斑白的医疗组长手里攥着卷沾血的绷带,绷带边缘还在滴落暗红色液体,眉头拧成了疙瘩,鼻梁上架着的塑料框眼镜蒙着层灰雾。
“怎么样?”卡沙迎上去,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p226手枪握把上,声音压得极低——医疗点里躺着三个重伤员,任何嘈杂都可能撕裂他们脆弱的意识。
老胡把绷带扔进旁边标注“医疗废弃物”的铁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左胸贯通伤,距离心脏仅2.3厘米,万幸没打穿肺叶,但肋间动脉破裂导致失血性休克。我用吸收性明胶海绵做了压迫止血,静脉推注了500ml平衡液,现在血压勉强维持在90\/60mmhg。”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人还在浅昏迷,瞳孔对光反射存在,预计明早五点左右能醒。这姑娘体质真是硬,要是普通难民,这种出血量撑不过四十分钟。”
老胡顿了顿,往医疗点里瞥了眼,声音压得更低:“她那个棕色医护包是伊斯雷尼陆军制式装备,我检查过了,里面除了三支头孢曲松钠、两瓶利多卡因,还有个微型注射器——不是医用规格,像是……情报部门用的毒剂注射装置。不过里面是空的,保险栓也没打开。”
卡沙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掀开塑料门帘往里看,仓库角落用防潮垫和军绿色毯子铺成临时病床,奥妮亚躺在上面,浅金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她的左手始终紧紧攥着那个医护包,指节泛白,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病床两侧,九五式自动步枪的枪口朝下,但保险都处于半开状态,眼神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奥妮亚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把她的医护包收进弹药箱锁好,钥匙由你保管。”卡沙对老胡吩咐道,转而看向两名士兵,“除了必要的医疗检查,不准让她接触任何金属物品,包括你们的枪托。通讯器全部关机放在值守点,谁跟她多说一句话,按违反战时纪律处理。”
“是!”两名士兵齐声应答,声音里没有丝毫含糊。
卡沙又转向老胡:“难民的伤情统计出来了吗?今天接收的人数不少。”
老胡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借着煤油灯光念道:“截至19时,共接收12名难民伤员:7名砸伤,3名划伤,2名胫骨骨折。砸伤的用碘伏消毒后包扎完毕,骨折的用夹板和弹性绷带做了固定。问题是……”他的声音沉了下去,“缺水。清洗伤口只能用沉淀过滤后的雨水,杂质还是很多,刚才给奥妮亚处理伤口用了450ml纯净水,现在储水罐里只剩47升了。”
“47升?”卡沙的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砾石营现有312人,其中战斗人员87人,难民225人,包括43名老人和58名儿童。按照战时最低用水标准——每人每天500ml,这些水连明天中午都撑不过。更要命的是,医疗用水需要绝对纯净,伤员感染的风险会随着水质下降呈几何倍数增长。
他想起上午在断墙城看到的场景:伊斯雷尼军队撤退时炸毁了所有供水设施,自来水厂的储水塔像个残破的巨人矗立在废墟中,里面空空如也。徐立毅勘察回来报告说,旧泉坑可能还有可用水源,但那里距离据点三公里,处于交战缓冲区,清理碎石、安装抽水泵都需要时间,还得防备敌人的巡逻队。
“明天凌晨四点,我跟徐立毅带技术组去旧泉坑。”卡沙拍了拍老胡的肩膀,掌心能感受到对方肩胛骨的突出,“你今晚把所有伤员的病历整理好,尤其是那两个骨折的,每小时测一次体温。抗生素省着点用,优先给儿童和老人。”
“放心吧首领,我让小王和小李轮班值守。”老胡把笔记本塞回口袋,又拿起铁桶旁的消毒喷雾,对着门帘喷洒起来。
卡沙离开三号医疗点时,夜色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据点里实行严格的灯火管制,只有值守点和医疗点亮着微弱的煤油灯。他沿着用沙袋堆砌的防御墙往前走,作战靴踩在沙土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防御墙外侧埋着两排跳雷,拉发线用细铁丝固定,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路过难民聚集区时,卡沙放慢了脚步。二十多顶迷彩帐篷和临时搭建的塑料棚散布在断墙之间,不少人还没睡。一个穿补丁外套的中年男人正用捡来的针线缝补破洞的裤子,针脚歪歪扭扭;几个孩子围坐在一个老妇人身边,听她讲战前的故事,眼神里满是向往;还有个年轻女人靠在断墙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婴儿,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是伊斯雷尼控制区的方向,眼神里混杂着恐惧与迷茫。
“首领叔叔!”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卡沙低头,看到个穿红色外套的小女孩从帐篷里跑出来,手里抱着个缺了口的陶罐,罐身上还印着战前超市的商标。小女孩跑到他面前,仰着小脸,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明天……明天能有水喝吗?我的罐子已经空了,妈妈说再没水,弟弟就会生病。”
卡沙蹲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她的头发又干又黄,像枯草一样,脸上沾着沙尘,只有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他接过陶罐,里面确实空空如也,内壁上还留着干涸的水渍,手指能摸到细小的盐粒——那是最后一点水蒸发后留下的痕迹。
“能。”卡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明天太阳升起前,叔叔一定给你的罐子装满干净水,让弟弟能喝上甜甜的水。”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压缩饼干,这是他今天的晚餐份额,掰成两半递给小女孩,“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小女孩接过饼干,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谢谢叔叔!妈妈说,首领叔叔是好人,跟着您就能活下去。”说完,她抱着陶罐和饼干,像只小兔子似的跑回帐篷,钻进妈妈的怀里。帐篷里传来低低的交谈声,随后是一声压抑的啜泣。
卡沙站起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望着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的煤油灯光,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家庭。他们是战火中的幸存者,却也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把砾石营当成了最后的避风港。他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能让他们失去希望。
卡沙继续往前走,来到据点的制高点——一座坍塌的水塔顶端。这里被改造成了观察哨,四个方向都架设了夜视望远镜。他爬上用梯子搭建的简易平台,值班的哨兵立刻起身敬礼:“首领好!”
“情况怎么样?”卡沙回了个军礼,接过哨兵递来的夜视望远镜。
“西北方向三公里处,伊斯雷尼的探照灯每十分钟扫描一次,没有发现人员活动迹象。东南方向的废弃工厂里,有三只野狗在游荡。”哨兵汇报道,语气一丝不苟。
卡沙透过夜视望远镜望去,整个砾石营的全貌尽收眼底。星星点点的煤油灯散布在断墙与帐篷之间,像一片微弱的星海;防御墙外侧的跳雷拉发线在夜视镜下泛着绿色的荧光;远处的伊斯雷尼控制区一片漆黑,只有几个岗哨的探照灯在来回扫射,光柱像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猎物。
他想起白天收复砾石营时的场景:陆锋带领突击组从东侧突破,用炸药包炸开敌人的铁丝网防线;徐立毅的技术组紧随其后,快速修复了被破坏的通讯设备;难民们则跟在战斗人员后面,捡拾能用的物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终于有个地方落脚”的庆幸,却也藏着“不知道能住多久”的不安。
“首领,您怎么在这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卡沙回头,看到徐立毅拿着一卷地图爬上平台,他的眼眶里布满血丝,显然是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
“看看防线情况。”卡沙放下望远镜,指了指下面的据点,“水的问题必须在明天解决,否则不用敌人进攻,我们自己就垮了。”
徐立毅展开地图,借着月光指了指上面的红点:“旧泉坑的位置确认无误,在枯河城以西3.2公里,坐标北纬37°21′,东经112°35′。根据战前资料,这是个深27米的民用水井,配备了潜水泵。轰炸时井口被碎石和倒塌的房屋掩埋,初步估计清理需要3-4小时。我已经让技术组准备了工兵铲、撬棍和便携式发电机,明天凌晨四点准时出发。”
“我跟你们一起去。”卡沙说,“陆锋留在据点坐镇,让他重点加强西侧防线的布防。伊斯雷尼最近在缓冲区活动频繁,很可能会来试探我们的虚实。”
徐立毅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那个伊斯雷尼医护兵……您打算怎么处理?老胡刚才跟我说,她的医护包里有情报部门的装备,说不定是个间谍。”
“现在还不能确定。”卡沙的目光投向三号医疗点的方向,“她的伤还没好,暂时没有威胁。老胡说她的医护包里有抗生素,这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那两个骨折的难民已经出现低热症状,很可能是感染的前兆。”
“可万一她是间谍呢?”徐立毅的语气里带着担忧,“我们现在的防御工事还没完善,通讯系统也不稳定,要是她向伊斯雷尼传递情报,据点就危险了。”
卡沙沉默了几秒。他知道徐立毅说得有道理,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但他也无法忽视奥妮亚医护兵的身份——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或许在立场之外,还有人性的存在。
“我会亲自审问她。”卡沙终于开口,“在她醒来前,让士兵24小时看守,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她。如果她真的是间谍,我会按战时纪律处理;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医护兵……我们不能因为仇恨,就放弃一个可能拯救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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