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集:风泽鸣信(7)(1/2)
第七章 鹰眼探穴,民心为路
沙漠的黎明,总是带着一种蚀骨的寒意。天光未亮,星辰尚未完全褪去,只有东方天际线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将连绵的沙丘勾勒出模糊而狰狞的剪影。越塔紧了紧单薄的衣领,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干冷的空气撕碎。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塑,潜伏在伪装得极好的地道出口处,身边是他耗费数个不眠之夜精心改装后的“蜂鸟”无人机。
这只“蜂鸟”体积仅有巴掌大小,通体被涂成了与沙砾无异的土黄色,旋翼经过特殊处理,在高速旋转时也只发出微乎其微的蜂鸣声,几乎被沙漠永不停歇的风声所掩盖。它不仅是他们的眼睛,更是刺向伊斯雷尼心脏的一根无形之刺。
“启动自检程序。”越塔对着腕载微型电脑低声命令,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行行数据飞速滚动,各项参数正常。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遥控器上轻轻一推。
“蜂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沙粒,悄无声息地腾空而起,迅速融入灰蒙蒙的晨曦之中。它紧贴着沙丘的起伏线低空飞行,利用复杂的地形规避着可能存在的雷达波束。越塔的瞳孔紧紧锁定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心跳与无人机传回的轻微电磁噪音同步搏动。每一次画面的轻微抖动,都让他肌肉紧绷,仿佛能感受到沙漠彼端那座死亡堡垒散发的森然气息。
【悬念起点:无人机侦察,风险与未知】
飞行了约莫二十分钟,那座如同史前巨兽残骸般的废弃炼油厂,终于出现在屏幕的边缘。即使在模糊的传输画面中,它依然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破败与死寂。巨大的储油罐锈迹斑斑,像被掏空了内脏的钢铁巨兽,歪斜地矗立着。纵横交错的管道网络,如同干枯扭曲的血管,裸露在苍白的天空下。地面上散落着金属碎片和不明用途的废弃物,风化的程度诉说着被遗忘的岁月。
越塔操控“蜂鸟”开始环绕飞行,寻找最佳的潜入点。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用力稍大,就会惊动盘踞在其中的毒蛇。炼油厂外围,三道带着倒刺的铁丝网清晰可见,几队巡逻兵牵着狼狗,沿着固定的路线来回走动,探照灯的光柱时不时扫过空旷地带。
“发现巡逻队,频率比预计更高。”越塔通过加密频道向基地汇报,声音压得极低,“正在寻找突破口。”
“收到,保持隐蔽,优先确认目标性质。”沙雷组长的声音从耳机传来,沉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越塔屏住呼吸,操控“蜂鸟”借助一个半塌的传送带支架作为掩护,缓缓靠近一个主体结构尚存,但侧面裂开一道巨大缝隙的储油罐。裂缝边缘参差不齐,像一张狞笑的巨口。“蜂鸟”调整姿态,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沙砾,灵巧地钻了进去。
屏幕上的画面骤然一变!
外界昏暗的光线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部照明设备投射出的、冰冷而均匀的人工光晕。巨大的油罐内部空间被完全掏空、加固,形成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地下武器库的入口平台!目光所及,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一排排墨绿色的导弹发射架整齐排列,如同等待检阅的死亡军团;堆积如山的弹药箱上印着伊斯雷尼的鹰徽,在灯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泽;更深处,可以看到重型火炮的轮廓,以及一些被帆布覆盖、形状不明的大型装备。几名穿着全套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正操作着小型叉车,小心翼翼地搬运一个约一米见方的金属箱。箱体上,一个鲜明的骷髅头标志和下方交叉的骨棒图案触目惊心,旁边用伊斯雷尼文和国际通用语标注着——“vx神经毒剂,极度危险!”
越塔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几乎能透过屏幕,闻到那无形无味、却能瞬间摧毁神经系统的致命毒剂的死亡气息。
“不好!”他失声低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变调,“沙雷组长!废弃炼油厂地下确认存在大型武器库!重复,大型武器库!发现…发现vx神经毒剂!伊斯雷尼这帮疯子,他们想动用化学武器!”
耳机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仿佛连信号都被这骇人的消息冻结了。片刻后,沙雷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确认是vx?数量?”
“确认!至少看到一箱,但库存量绝对不止!他们正在搬运!”越塔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冷,“必须阻止他们!一旦泄露或者被使用,整个区域,包括附近的贝都因部落,将寸草不生!”
“越塔,保持冷静!”沙雷的声音斩钉截铁,“立刻让无人机撤离,最高优先级隐蔽,绝不能被发现!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但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越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操控“蜂鸟”沿着原路缓缓退出。退出过程比进入时更加煎熬,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仿佛被无限放大,他生怕无人机旋翼带起的微弱气流,会引起那些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的注意。直到“蜂鸟”完全脱离裂缝,重新融入外部戈壁的背景中,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决策与转机:寻求贝都因人的帮助】
地下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卡沙将炼油厂的卫星地图投射在简陋的墙壁上,手指重重地点在目标位置。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卡沙的声音沙哑,“硬闯等于自杀。三道防御圈,明哨暗堡不计其数,而且他们拥有化学武器,狗急跳墙之下,后果不堪设想。”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炼油厂东北方向一片标记着绿色帐篷符号的区域,“唯一的希望在这里——‘风之部落’,一个世代居住于此的贝都因族群。他们对这片沙漠的了解,胜过我们看手中的掌纹。”
沙雷凝视着地图,目光锐利如鹰:“说服他们。我们必须获得他们的帮助。舍利雅,准备我们所能拿出的最好的药品、抗生素,还有粮食和清水。这是我们能展示的最大诚意。”
片刻后,三人伪装成穿越边境的药材商人,骑着租来的骆驼,踏入了茫茫沙海。沙漠的白日,风沙更加酷烈,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空气因高温而扭曲。风卷着沙粒抽打在脸上,如同细密的鞭子。舍利雅用面纱紧紧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沙雷和卡沙则沉默地驾驭着骆驼,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地平线,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伊斯雷尼巡逻队。
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后,一片依托着几处风化岩山搭建的帐篷群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棕黑色的帐篷如同沙漠中生长出的蘑菇,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带来一丝人间的烟火气。然而,当他们靠近时,感受到的却不是欢迎,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声的警惕。
部落的勇士们,穿着传统的长袍,头戴红白格子的头巾,从帐篷的阴影中、从岩石后面无声地出现。他们手中握着老旧的步枪,甚至还有弯刀和长矛,眼神如同沙漠中的孤狼,冰冷而充满敌意,沉默地形成了一道半包围圈,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一位老者,在一个年轻力壮的勇士搀扶下,从最大的那顶帐篷中缓缓走出。他须发皆白,脸上刻满了风霜与岁月的沟壑,但腰背挺直,手中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鹰隼爪骨的古老权杖。他的眼神不像其他族人那样外露敌意,却更加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便是部落的首领,阿卜杜勒。
“远道而来的陌生人,”阿卜杜勒的声音如同磨过砂石,苍老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片沙漠不欢迎携带武器的不速之客。说出你们的目的,或者掉头离开。”
沙雷上前一步,右手抚胸,依照古老的沙漠礼节,深深地鞠了一躬:“尊敬的风之部落首领,阿卜杜勒长老。我们并非携带恶意而来。我们是黎埠雷森,是挣扎求存,反抗伊斯雷尼暴政的人。我们来此,是为了向您示警,也是为了寻求您的智慧指引。”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迎向阿卜杜勒审视的眼神:“那座被诅咒的炼油厂,如今已成了伊斯雷尼囤积死亡武器的巢穴。其中,包括能带来无声灭绝的化学毒剂。风会吹向何方,您比我们更清楚。一旦有事,首当其冲的,就是世代栖息于此的‘风之部落’。”
阿卜杜勒眯起了眼睛,权杖轻轻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伊斯雷尼?化学武器?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这些年来,穿着不同军装、打着各种旗号的人来了又走,他们许诺和平,带来粮食,最终目的不过是抢夺我们赖以生存的水井,劫掠我们的羊群。沙漠的子民,早已学会了不轻易相信任何甜言蜜语。”
这时,舍利雅默默上前,将带来的几个大包裹轻轻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整盒的抗生素、止血绷带、消毒药水,以及一些不易腐败的粮食和封装好的清水。“首领,”她的声音柔和却清晰,“我们听说部落里有许多人因冲突和艰苦而伤病缠身。这些药品或许微不足道,但是我们能拿出的全部心意。我们无意掠夺,只希望保护这片土地上所有渴望生存的人。”
阿卜杜勒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物资,特别是在那些药品上停留了片刻。部落的生存环境中,药品远比黄金珍贵。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僵持,只有风声呜咽。
突然,他拍了拍手,用部落土语快速吩咐了一句。一名年轻的妇人搀扶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人群后走来。那少年脸色惨白如纸,左腿缠着的肮脏绷带已经被脓血浸透,散发着腐臭的气味,他几乎无法独立站立,全靠身旁妇人的支撑。
“这是我的孙子,穆罕默德。”阿卜杜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三天前,他只是想去西南方的枯井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点渗水,却被伊斯雷尼的巡逻队发现。他们说他试图靠近军事禁区,开枪打伤了他的腿,像驱赶野狗一样把他扔在沙漠里等死。你们如果能证明你们的善意,就治好他。”
【考验与信任:舍利雅的医术】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关乎人命的考验。
舍利雅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蹲下身,示意妇人将穆罕默德平放在一块铺开的毛毯上。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已被污血和脓液板结的绷带,当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连周围见惯了伤痛的部落勇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子弹造成的创口已经严重溃烂,边缘发黑,黄色的脓液不断渗出,坏死的组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穆罕默德紧咬着下唇,瘦弱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但他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中,闪烁着求生与屈辱交织的火焰。
舍利雅面色凝重,但她手上的动作却稳定而迅速。她先用清水仔细清洗伤口周围,然后用消毒过的镊子,极其小心地清理腐肉和异物。她的额头渗出汗珠,眼神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道伤口。接着,她拿出带来的强效消炎粉,均匀地撒在创面上,再用干净的纱布和绷带重新进行包扎。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只有动作带来的细微声响。
包扎完毕,她又取出几片口服抗生素,递给旁边的妇人,用简单的词汇和手势说明服用方法。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看向阿卜杜勒,语气肯定地说:“感染很严重,但并非无法控制。按时换药,按时服药,避免伤口沾水,三天之内,高热会退,伤口会开始愈合。他需要营养和休息。”
阿卜杜勒深邃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孙子虽然虚弱但似乎放松了一些的脸上,然后又移向舍利雅那双因刚才的专注操作而微微泛红的手,最后,他缓缓扫过沙雷和卡沙坦诚而坚定的脸庞。
良久,一丝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如同春风吹过冰封的湖面,在他严肃的脸上绽开。“沙漠教会我们,行动比语言更响亮。”他手中的权杖再次顿地,这一次,声音不再沉闷,而是带着一种决断,“‘风之部落’认可你们的善意。奥马尔!”
一个身材精悍、眼神如同沙漠猎鹰般锐利的青年应声出列,他是阿卜杜勒的次子,部落里最出色的向导和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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