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王与臣子/骑士王的悲愿（2/2）
下一刻——
黄金的洪流与暗红的细线，于战场中央，无声碰撞。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无声的湮灭。
以碰撞点为中心，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绝对虚无领域瞬间生成！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最纯粹的“存在抹消”！领域内的一切——岩石、泥土、树木、空气、甚至光线和声音——都在接触那金红交织的诡异平衡点的瞬间，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半球形巨坑！
光芒散尽。
巨坑边缘，黑希儿单膝跪地，用镰刀支撑着身体，微微喘息。她身上的衣物有些破损，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接下并抵消那一记超规格的誓约胜利之剑，对她而言也绝非轻松。但她的眼神依旧明亮，甚至带着一丝酣畅淋漓后的满足。
而巨坑的另一边……
saber的身影重新浮现，却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她手中的誓约胜利之剑光芒尽失，变回了那柄华美却平凡的黄金之剑。她身上的银色铠甲布满了细微的裂痕，灵基如同碎裂的琉璃，正从那些裂痕中不断飘散出金色的光粒。她试图站直身体，却一个踉跄，只能用剑勉强支撑，才没有倒下。
败了。
倾尽所有，甚至透支灵基的一击，依然败了。
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失败者的沮丧或怨恨。那双碧绿的眼眸望向对面的黑希儿，反而带着一丝释然与清澈。她感受到了，对方在最后时刻，也以同样认真的、毫无保留的一击回应了她。这是战士之间最高的敬意。
“很……厉害……” saber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你的力量……你的道路……我，见识到了……”
黑希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saber面前不远处，看着这位即将消散的骑士王，难得地收起了所有嘲弄，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也不赖，骑士王。那一剑，够劲。”
saber微微扯动嘴角，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崩坏的灵基，更多的光粒逸散而出。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视野也逐渐模糊。最后的时刻，她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卡姆兰的惨状，不是臣子的面容，而是拔出石中剑前，那片宁静的湖畔，和心中那份最初、最纯粹的“想要守护”的愿望。
（或许……这样也好……）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一个金色的杯型虚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圣杯！
与此同时，天幻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我也曾历经执念的折磨，所以我不会再劝什么了，我会用圣杯把你送到你拔出选王之剑的那天，到那时，你做出什么选择就看你的内心吧。”
“是再次握紧它，以你如今遍历战火、见证生死、体会过忠诚与背叛、理解了执着与释然之后的全新目光与心境，去重新面对那条你已知晓其艰难与代价的王者之路；”
“还是选择转身，将手收回，为自己、也为那个时代，寻找另一种或许存在、你却从未允许自己设想的可能性……”
“这选择的权力与重量，将完全由你承担。圣杯之力保证的，是你‘能够’做出选择，并以你的意志，将那个选择变为现实。”
话音落下。
那金色的杯型虚影光芒大盛！纯净的圣杯之力化作一道坚实无比的桥梁，一端连接着saber即将崩溃的灵基与灵魂核心，另一端则深深锚定在那个决定命运的时空坐标！
没有抵抗，saber残存的意识与全部的记忆、情感、感悟，被这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牵引，向着时光的源头逆流而上！
最后映入她感知的，是天幻那平静注视的眼眸，以及他留下的最后话语：
“去吧。用你此刻的灵魂，去回答彼时的疑问。”
咻——
仿佛穿过了一条由星光与记忆铺就的隧道，时间的乱流轻柔地拂过她完整的意识。
当周围的波动渐渐平息，光芒散去……
清凉的夜风，带着湖畔特有的湿润水汽与青草芬芳，真实地拂过她的脸颊。
潺潺的流水声，清脆悦耳。
璀璨的星空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碎成万千闪烁的银鳞。
她“站”在熟悉的湖畔草地上，感受着脚下青草的柔软与湖水的微凉。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那双还未因常年握剑而布满茧子、略显纤细的手，身上是那套朴素的衣裙。夜风吹动她金色的发丝。
不是旁观者。她就在这里。她就是那个即将做出选择的少女——阿尔托莉雅。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回，却又与她此刻年轻的身体和鲜活的心跳完美融合。卡姆兰的黄昏、臣子的目光、圆桌的誓言、理想国的幻梦、兰斯洛特最后的忏悔、征服王豪迈的质问、切嗣沉默的支援、爱丽丝菲尔温柔的微笑、与英雄王倾尽一切的激战……以及，那贯穿始终的、对自身道路的怀疑与执着。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历经沧桑却依旧明亮的星辰，望向湖中央那块岩石上——那柄在星光与月光下闪烁着神秘光辉的长剑。
石中剑。选王之剑。
身体里，那个十五岁少女的紧张、忐忑、对未来的茫然，以及对家园最纯粹的保护欲，依旧鲜活地跳动着。但此刻主导这具身体的，是历经了千年追寻、十载征战、最终在一场超越时空的对决中直面了自身全部荣光与悔恨的，骑士王的灵魂。
她缓缓地，向着湖中央，向着那柄剑走去。
水花在她脚下轻轻溅起。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又异常清晰。
她能改变。天幻给予的圣杯之力在她灵魂中低语，只要她此刻转身，走向另一条路，那么不列颠的命运、她个人的命运，或许都将截然不同。那些悲剧，那些遗憾，或许可以避免。
她停下了脚步，湖水没过她的小腿。她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剑柄。
脑海中，闪过的却不是避免悲剧的轻松未来，而是——
是贝狄威尔爵士在她临终时哀恸却忠诚的眼神；
是兰斯洛特在疯狂与愧疚中最终找回的骑士尊严；
是加拉哈德抵达圣杯时的纯粹之光；
是那些在她旗帜下，明知前路艰险，却依然选择追随她、与她共同追寻理想的人们的身影；
是与英雄王吉尔伽美什那场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的对决中，彼此认可的“王者”之道；
甚至是卫宫切嗣那在绝望中依旧试图抓住一丝光芒的、扭曲却真实的愿望……
这些，难道都是错误吗？
这份沉重，这份孤独，这份最终走向崩坏的结局……但在这条路上，那些闪耀的瞬间、真挚的情感、崇高的牺牲、以及即便在尽头也未曾完全熄灭的理想之火——它们，难道没有意义吗？
如果放弃了，如果在此转身，那么与她共同走过那条荆棘之路的所有人，他们的忠诚、牺牲、欢笑与泪水，又将被置于何地？她与他们共同书写的那段历史，哪怕以悲剧收场，难道就因此可以被轻易否定和覆盖吗？
不。
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从她灵魂的最深处响起。
那不是圣杯的许诺，不是旁人的劝诫，而是她遍历一切之后，对自己、对过去、对那些与她命运交织的所有人，最郑重的回答。
我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无意义的错误。那是我作为“王”的选择，是我的臣民与我共同背负的命运。即便结局残酷，那条路上绽放的光辉，本身即是意义。
改变过去，并非救赎，而是对过往所有存在价值的否定。而我已经……不再否定。
她伸出手，不再是出于懵懂的责任感，而是以完全知晓一切后果的、清醒的意志，坚定地握向了那冰冷的剑柄。
指尖触碰到金属的刹那，湖中仙女的低语仿佛在耳边响起，星光似乎更加璀璨。
但是——
如果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的道路，我的罪与荣光……
那么，即便重来千百次，即便知晓所有苦痛与终结……
她的五指收拢，紧紧握住剑柄。熟悉的、仿佛与灵魂相连的重量传来。
我依然会，再次握住这把剑。
然后，以我如今更透彻的目光、更坚韧的心，去走完那条路。去保护我能保护的，去珍惜我曾忽略的，去更早地理解，去更勇敢地面对。不是为了改变那个结局，而是为了无愧于这条路上，每一个瞬间的光辉。
“喝——！”
伴随着一声清冽的娇喝，她手臂用力，将那柄选王之剑，从顽石之中，猛然拔出！
“铮——！”
璀璨的金色光辉，比记忆中的更加纯粹、更加磅礴，自剑身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湖畔，也照亮了她坚毅而美丽的容颜。星之光、湖之光、剑之光，与她眼中那历经沧桑却愈发坚定的光芒，交相辉映。
圣杯赋予的“改变”之力，在她做出决断的瞬间，如同完成使命般悄然消散，化为稳固此一历史选择的基石。
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于此再度诞生。
但这一次，她的眼中，除了最初的决心，还沉淀了穿越千年的智慧、宽恕与释然，以及对未来道路上每一份羁绊的珍视。
“看来，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站在现在的时空中，天幻已经得知了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的选择。
从天幻的话语中，众人得知了saber最终的选择，除开懵圈的伊莉雅外，众人都为saber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而欣慰。
“那么，只有最后一个人需要解决了呢。”
金色的身影在天幻话落之时显现，圣杯战争最后的敌人，吉尔伽美什，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