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浸湿了云(1/2)
>我被困在雨季的疗养院里,终日听雨声淹没世界。
>心理医生陈墨说:“水能治愈伤痕。”
>第一次潜入深海,我在沉船里看见了自己的婚礼现场。
>玫瑰花瓣在氧气面罩前飘散,他温柔的笑脸随气泡上升。
>陈墨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向船窗外——
>那里漂浮着被我遗忘的喜糖盒,糖纸里裹着流产报告单。
>雨滴在治疗室玻璃上炸裂时,我终于哭出声响。
>原来海底没有眼泪,只有不会撒谎的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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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又是雨。
窗外,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向海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塞进了一个湿漉漉的、不断漏水的口袋。疗养院洁白的墙壁此刻也显得格外阴郁,像吸饱了水分的旧宣纸,泛着一种不健康的潮气。雨水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永无止境的单调噪音,噼啪、噼啪……像无数冰冷的手指,永不停歇地叩击着耳膜,试图钻进去,淹没里面残存的一切声响。
林云蜷缩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亚麻布套的边缘。她身上裹着疗养院统一的浅灰色毛毯,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那毯子,还有沙发,甚至空气本身,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阴冷潮湿,仿佛已经和窗外无边无际的雨融为一体。她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爬行,汇聚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模糊了外面灰蒙蒙的海与天,也模糊了时间流逝的痕迹。在这里,时间仿佛被雨水泡得肿胀、停滞,只剩下日复一日的、令人窒息的沉闷。
门被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声音。陈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记录板。他走路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房间里凝固的湿气,又或者,是怕惊扰了蜷缩在沙发里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灵魂。
“今天感觉怎么样,林云?”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小石子,试图激起一点微澜。
林云没有抬头,视线依旧黏在窗外那片混沌的灰暗上。她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却只发出一点干涩的气音。声音,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像生锈的齿轮,艰涩得无法转动。最终,她只是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几缕散落的黑发随之拂过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颊。
陈墨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立刻追问。他安静地观察了她片刻,目光扫过她深陷的眼窝和眼下浓重的青影,那是长久失眠和某种更深层痛苦留下的烙印。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雨水的喧嚣,固执地填补着两人之间沉默的空白。那雨声像是无数细小的针,扎进林云紧绷的神经里。
“这里的雨,”陈墨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也转向窗外那片灰暗的雨幕,“听起来很大,很吵,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冲刷掉。”
林云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轻微地刺中了。
“但水,林云,”他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试图盖过雨声,“水是很奇妙的东西。它有时是摧毁的力量,像这暴雨。有时,它也是承载,是包容,甚至是……治愈的媒介。”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林云身上,带着一种温和的审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水在淹没你,而是……你需要另一种形态的水?”
林云终于慢慢转回头,空洞的眼神第一次聚焦在陈墨脸上。那双眼睛很大,却像蒙着厚厚一层雾霭的深潭,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她微微歪着头,似乎想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又似乎只是被这个突兀的话题暂时吸引了注意力。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依旧没能发出任何音节。
陈墨没有移开视线,语气平静却坚定:“我想尝试一种新的方法。不是在这里听雨,而是……去水里。”
林云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清晰的恐惧,像受惊的小兽。去水里?那个冰冷、幽暗、令人窒息的地方?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毛毯粗糙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几乎要陷进沙发深处。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墨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惧,耐心解释,“不是危险的深海,是近海,有专业的潜水教练,最安全的装备,我会全程陪着你。就在疗养院后面的海湾,那里有一片非常平静的水域,水下……有不一样的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云的反应。她的恐惧并未完全消退,但那片深潭般的死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搅动了一下,极细微,像投入一颗小石子后泛起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一丝微弱的、被巨大麻木长久掩盖的好奇,极其艰难地从恐惧的缝隙里探出了一点头。
“水下的世界很安静,林云,”陈墨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特的诱惑力,如同海妖的低语,“比你想象的要安静得多。没有这些嘈杂的雨声,没有风。只有水流包裹着你,像一种……温柔的拥抱。它托着你,承载你所有的重量,包括那些沉重得让你无法呼吸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外面灰蒙蒙的海面:“在那里,压力是均匀的,四面八方向你涌来,反而让你感觉不到压力。你的身体会漂浮,你的心……也许也能。”他回过头,目光落在林云依旧苍白的脸上,“试试看?就当是……换一个地方发呆,一个更安静的地方。”
林云的指尖无意识地抠得更深了,指甲陷进亚麻布粗糙的纹理里。窗外,雨水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玻璃,发出令人烦躁的噪音。那噪音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无休止地吸食着她的精力。而陈墨描述的那个“安静”的水下世界,像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幻影,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
她太累了。累得只想逃离这无休止的雨声,逃离这房间里凝固的阴冷湿气,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哪怕那个去处是冰冷的海底。那份疲惫感,沉重得压垮了所有理性的恐惧。
许久,久到陈墨以为她再次沉入了自己的沉默之海,才看到林云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得几乎难以察觉,像一个虚弱的承诺。
***
准备工作繁琐而漫长。林云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专业潜水员和陈墨摆布。冰冷的氯丁橡胶潜水服紧紧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像一层冰冷粘腻的第二层皮肤,带来强烈的束缚感。沉重的气瓶压上后背,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金属调节器的咬嘴塞进口中,带着一股陌生的橡胶和金属混合的气味,每一次试探性的呼吸都感觉异常费力,仿佛空气本身也变得稀薄而沉重。潜水镜箍在脸上,视野被局限在眼前一小块清晰的圆形里,边缘是模糊变形的世界。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从脚底一寸寸向上蔓延。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陈墨递过来的手臂,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陈墨的手很稳,传递过来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看着我,林云,”陈墨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模糊,但眼神异常专注,“记住我教你的:用嘴呼吸,慢一点,深一点。水下的世界很安全,放松身体,让水托着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林云用力地点点头,咬紧了嘴里的调节器,努力模仿着他示范的缓慢而深长的呼吸节奏。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对抗着胸腔里本能的紧缩感。陈墨始终在她身边,耐心地纠正着她因紧张而僵硬的动作,直到她的呼吸稍微平顺了一些。
踏入浅水区的瞬间,刺骨的冰冷猛地攫住了她的脚踝,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海水漫过腰际,漫过胸口,每前进一步,浮力就增加一分,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当陈墨示意她下潜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紧眼睛,任由身体被重力拉向下方。
下坠感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是一种奇异的失重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稳稳托住了她。她试探着睁开眼。
窒息感消失了。
被包裹着,但不是被挤压。海水的力量是温柔的、全方位的承托。耳边,那纠缠了她不知多少个日夜的、令人发狂的雨声,彻底消失了。世界被一种宏大而深沉的宁静所取代。只有她自己呼吸的声音,通过调节器发出沉稳而规律的“嘶——嘶——”声,在耳边清晰地回响。这声音奇异地成为了一种锚点,让她漂浮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
阳光透过晃动的海面,被切割成无数道摇曳的光柱,斜斜地投射下来,在浅海洁白的沙床上描绘出不断变幻的金色光斑。细小的银色鱼群像流动的水银,从她身边倏忽而过,鳞片反射着细碎的光点,灵动而自由。柔软的海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姿态慵懒。一片澄澈的碧蓝包裹着她,温柔而有力。
林云小心翼翼地松开一直紧握着陈墨胳膊的手。她尝试着动了动指尖,水流顺从地滑过。她微微蜷缩身体,又慢慢舒展。海水没有重量,却又无处不在。她像一个初生的婴儿,笨拙地在这片温柔的水之摇篮里重新学习着移动。
陈墨在她身旁,隔着面罩,她能看到他眼中鼓励的笑意。他指了指下方更深处一片颜色略深的水域,做了个跟随的手势。
他们开始缓慢地下潜。光线随着深度增加而逐渐变得柔和、朦胧,如同从白昼步入黄昏。四周的景物开始改变。平坦的沙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礁石,形态各异,沉默地矗立在幽蓝之中,表面覆盖着深色的海藻,如同古老的、长满苔藓的废墟。色彩斑斓的珊瑚礁点缀其间,像水底绽放的奇异花园。一些模样古怪的小鱼在礁石的缝隙间探头探脑。
忽然,陈墨停了下来,示意她向前方看。
一座巨大的阴影,轮廓分明地矗立在前方更深、更暗的水域边缘。那是一座沉船。巨大的船体倾斜着,深陷在海底的淤泥和礁石之中。船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暗绿色、棕褐色的海藻和藤壶,像一件被时间遗忘的、腐朽的铠甲。斑驳的铁锈如同凝固的血泪,在船壳上蜿蜒流淌,无声地诉说着被海水吞噬的岁月。它静静地卧在那里,像一头搁浅的史前巨兽的骸骨,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死寂。
一种莫名的悸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林云的心。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战栗的吸引。仿佛那艘沉默的钢铁坟墓,在幽暗的海底向她发出了无声的召唤。
陈墨打了个手势,询问她的意愿。是继续探索,还是离开?
林云几乎没有犹豫。她指了指那座巨大的、腐朽的阴影,动作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
他们缓缓靠近。沉船的庞大在近处更显压迫,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船体上的破洞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陈墨打开了他携带的强力潜水手电,一道明亮的光束刺破了沉船入口处的幽暗。
林云紧随其后,游进了那个巨大的破口。船体内部的光线骤然昏暗下来,手电光束成为唯一的光源,切割开浓稠的黑暗。光束扫过的地方,漂浮着无数细微的尘埃颗粒,如同水中的星尘。巨大的、早已锈蚀殆尽的机械结构扭曲着,如同怪物的内脏。断裂的管道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随着水流轻轻摆动。
他们沿着一条倾斜的、布满锈蚀物的走廊向前游动。光束在腐朽的金属墙壁上跳跃。林云的心跳在寂静的水下变得格外清晰,随着光束的移动,一下,又一下。
突然,光束定格在前方走廊尽头一个巨大的空间入口。陈墨的手电光柱,稳稳地投了进去。
刹那间,林云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击着耳膜。呼吸骤然停止,冰冷的调节器咬嘴几乎要从她僵硬的唇齿间滑脱。
光束照亮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破败的船舱。
那是一个宴会厅!
一个被海水浸泡、扭曲、覆盖了厚厚一层海底沉积物和诡异海藻,却依然能清晰辨认出昔日奢华的宴会厅!巨大而残破的水晶吊灯,裹着厚厚的淤泥和海藻,从高高的、锈迹斑斑的天花板上歪斜地垂挂下来,像一具被吊死的华丽尸体。铺着厚绒地毯的地面早已腐烂不堪,被海泥覆盖,但残留的暗红色绒布碎片,在光束下依然刺眼。腐朽的桌椅倾倒在地,散落各处,如同被巨浪掀翻的玩具。
最让林云魂飞魄散的,是光束中央,那铺满整个腐朽“地面”的东西!
那不是淤泥,不是海草。
是玫瑰花瓣!
成千上万片早已失去鲜艳颜色、被海水浸泡得发黑发紫、如同枯萎血块的玫瑰花瓣!它们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整个宴会厅的“地面”,在惨白的光束下,随着水流极其缓慢地、沉沉浮浮地漂动、旋转,如同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黑色漩涡!
“轰——!”
记忆的闸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然撞开!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消失,眼前腐朽沉船的景象被一片刺目的、令人晕眩的金红色光芒彻底取代!
震耳欲聋的婚礼进行曲在脑中疯狂炸响!不是水下的寂静,是喧天的锣鼓,是鼎沸的人声,是司仪激昂的嗓音!
她穿着缀满珍珠和水晶的、沉重得几乎让她迈不开步的雪白婚纱,站在宴会厅铺着崭新红毯的入口。灯光璀璨如星海,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百合与玫瑰的甜香。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令人目眩的光芒。红毯两边,是无数张熟悉又模糊的笑脸,他们的掌声、欢呼声、祝福声像潮水般涌来,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和恐慌。
她僵硬地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一步,踏着厚厚的、洒满新鲜玫瑰花瓣的红毯,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婚纱繁复的蕾丝和沉重的裙撑都像枷锁一样束缚着她。花瓣被踩碎,汁液沾染在洁白的裙摆上,留下淡淡的、洗不掉的粉色痕迹。
红毯的尽头,是他。
周屿。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青松。他转过身,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到极致的笑容。那笑容曾经是她整个世界的阳光,此刻却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在她心口缓慢地划动。他的眼睛明亮,盛满了醉人的爱意,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他向她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温暖干燥。她记得他掌心的纹路,记得他指尖的温度,记得他无数次这样牵着她走过大街小巷。
“小云,”他的声音穿透鼎沸的人声,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和期待,“过来。”
她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那张温柔得令人心碎的脸。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她想停下脚步,想转身逃离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幸福假象!
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宾客的目光像无数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父亲的臂弯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只能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致玩偶,一步一步,离那个温柔笑着的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她即将把手放入他掌心的一刹那——
“哗啦!”
一声巨大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玻璃碎裂声在她脑中轰然炸响!眼前的金红色幻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幻象彻底破碎,消散无踪。
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腐败气息的海水猛地灌回她的感官!眼前依旧是那个被海水浸泡、覆盖着厚厚淤泥和诡异海藻的、死寂的沉船宴会厅!惨白的光束下,只有那些发黑发紫的、如同腐烂血肉的玫瑰花瓣,还在随着水流沉沉浮浮,缓慢地旋转,无声地嘲笑着她。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林云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冰冷的调节器咬嘴狠狠地撞在牙齿上。胸腔剧烈地起伏,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混乱,调节器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嘶”声!大量的气泡从她嘴边失控地喷涌而出,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地向上窜去,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水流!她四肢僵硬,像被瞬间冻住,只能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光束中那片漂浮的、黑色的花瓣漩涡,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陈墨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剧烈变化!他迅速靠近,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胳膊,稳定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在她眼前快速而有力地打着手势:冷静!深呼吸!看着我!他的手势果断而充满力量,眼神透过面罩紧紧锁住她惊恐的瞳孔。
林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回抓住陈墨的手臂,指甲隔着潜水服深深掐进他的肌肉里。她强迫自己看向陈墨的眼睛,强迫自己张大嘴,用尽全力去模仿他缓慢、深长的呼吸节奏。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冷的刀片,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那些黑色的花瓣在视线边缘沉沉浮浮,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陈墨坚定目光的引导下,她狂乱的心跳和失控的呼吸才稍稍平复下来。尖锐的“嘶嘶”声减弱了,喷涌的气泡也渐渐变得平缓。但巨大的恐惧和那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记忆碎片,依旧像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她每一个细胞。
陈墨没有立刻带她离开。他用手电光束再次扫过那片布满黑色花瓣的区域,然后,光束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了宴会厅一侧巨大舷窗的方向。
那巨大的、布满厚厚海藻和藤壶的舷窗玻璃,早已碎裂不堪,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光束穿过框架,投向外面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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